第十五章 戲鬥番僧

馬狂奔,力衰,將倒。

方振眉的身子驟然升起,掠起,飛起,一越十余丈。

再這樣騎下去的話,這匹馬只怕要廢掉了。

馬何辜?心何忍?

所以方振眉寧願自己提氣飛奔。

雖然這樣子的飛奔,對於一個高手的內力來說,是一種無度而過量的耗費。

可是未時已過,申時將至,烈日如炙,龍在田啊龍在田、淮北的英雄們,你們,何撐持,得住?

於是方振眉不顧體力如何消耗,白衣翻飛,全力奔馳!

下關,下關,下關城仍在遠處!

史文聖的“第四場——”三字一出,一人已台下一個筋鬥,跳了上來。

這一筋鬥、看來平平無奇,可是這台一丈余高,這人一個筋頭就跳上來,也就是說,他這一個筋鬥,足足彈跳了丈余高遠!

這個人一個筋鬥上了台,卻是背向觀眾,好像在翻筋鬥時,一下子弄不清方向,還用手遮蓋額頂而間道:“咦?觀眾呢?大夥兒呢?”

台下觀眾矣叫道:“這裏,這裏!”

“在你後面呀!”

“要好好的打一陣呵!”

只見這人笑嘻嘻地回了身,不是別人,正是嘻謔成性,貪玩愛鬧的“太湖神鉤”沈太公!

只見他右手持魚竿,左手略掩左脅,笑道:“各位安好,各位安好,各位多多捧場,多多捧場!”

只聽台下一聲暴吼,紅光一閃,一個大喇嘛從天而降,一面怪叫道:“畜牲!”

這喇嘛正是西藏活佛喀拉圖,喀拉圖一見是沈太公,憤恨至極,忍不住便飛撲出來!

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沒料他腳才落地,沈太公一撥手,已“嘯”地一聲,把飛鉤卷住喀拉圖的腳踝,用力一拖,喀拉圖便足足跌了個四腳朝天!

眾人類見這樣一個凸眼豎眉的光頭大和尚,倒沒看清楚沈太公拂出的細絲,見他一上來就跌了個大交,不禁笑彎了腰。

喀拉圖也非等閑之輩,一旦被拖倒,立時一蹬足,足吸穩地板,“呼”地全身蕩了起來。

眾人一時沒了笑聲,就算在中原的好手裏,能把這樣一招反式“鐵板橋”使得如此好的,只怕也沒有多少人!

沒料他一站直,正想立穩馬步,不讓沈太公拉倒,而沈太公卻猛地一松,喀拉圖用力過度,前沖三步,然而沈太公的魚絲仍纏住他的右腳,向後一拖,喀拉圖一時失去重心,又俯地跌倒一次:

這次是跌得個“餓狗搶屎”,眾人本因喀拉圖一招“鐵板橋”而震動,不料只見這和尚才站起來後又收勢不住,撲倒於地,不禁笑得震天價響!

喀拉圖一跌,沈太公正待出手,但左腳一陣疼,手下一慢。

他喀拉圖是何等人物,雖跌個漫無星鬥,但又立時彈起,怒吼起來,沈太公突然道:

“畜牲倒是起來得快!”

眾人一聽,又是大笑!

因為喀拉圖半空撲來時,曾用漢語罵了一聲“畜性”,而今一跌再跌,這一句畜牲,反而像在罵他自己。

喀拉圖怒無可抑,吼道:“吱狐地爾葛啦,葛無鈴葛兒鈴天同來巴不架勒!”

沈太公搔了搔頭,向台下道:“這人說什麽,前面的我不懂,後面倒是有三個字我聽清楚了,他說不嫁啦!”

眾人被錫無後與信無二那一場緊張了一陣子,再被包先定與完顏濁那場嚇了老半天,而今這一場,沈太公一出,他的搭档恰好又是個奇形怪狀的大和尚,笑得他們也肚子痛了。

喀拉圖見台下又是在笑,氣得呼籲啦啦,沈太公忽然向他一揖,他倒是呆了一呆,以為沈太公又有什麽意圖,只見沈太公笑道:“請教大師父。”

喀拉圖奇道:“我?”

沈太公恭敬地道:“你。”

喀拉圖倒沒想到:“什麽事?”

沈太公道:“謎底猜著沒有?”

喀拉圖奇道:“什麽謎底?”

沈太公也奇道:“大師父如此聰明,竟會猜不著?”

喀拉圖問他道:“你什麽時候給過我猜?”

沈太公搔搔白頭,沉思道:“嗯,今天,早上,淮河……淮河岸邊,我說,說,那番話,然後,說完就跑……”

喀拉圖這可樂開了,笑嘻嘻地道:“噢呵,那段話,嚇嚇,你先不要告訴,我猜猜看對不對,便是:太子的爸爸夏候烈也就是方振眉的兒子?——對不對?”

沈太公跳起來豎起拇指贊道:“好,好聰明,好兒子,乖孩子!”

眾人不明就裏。只聽喀拉圖主又是太子又是夏侯烈的,最後竟都是“方振眉”的兒子,台下只有一個人笑到震天徹響,正是大俠我是誰;大家不明所以,但對白衣方振眉自有好感的,聽是方振眉占了便宜,也隨而笑了起來。

台下金太子臉色一變,只聽夏侯烈暴喝一聲:“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