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鬼亭外 第七章 賭約

楊肅觀聽到此處,忍不住心下暗驚,尋思道:“這陸爺說話好生奇怪,到底什麽叫做天下氣運?他又要帶什麽人出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隱隱約約覺得懷中羊皮與亭裏的偈語有關,但片刻間卻又參不到其中的竅門,一時苦苦思索。

正想間,忽見“百花仙子”往他走近幾步,神情鬼鬼祟祟,不知意欲如何。楊肅觀神疲力乏,難以動彈,要是她起意搶劫羊皮,那也莫可奈何了。

忽然“百花仙子”伸手出來,竟是塞了粒丹藥在他口中。楊肅觀吃了一驚,正想吐出,卻覺那藥清涼,一入口中,頭暈立減。胡媚兒低聲道:“楊大人,咱們打個商量。我已把解藥給你吃了,等你神功恢復,定要救我一命,帶我離開此處!”雙龍寨眾人正自交談,渾沒注意他二人的行止。

楊肅觀緩緩地道:“羊皮呢?你還想要嗎?”胡媚兒嫣然一笑,說道:“想是想,但現下性命危急,那個土匪頭武功高得出奇,看他們那幅模樣,八成會殺我泄憤,我還是保住性命要緊。”胡媚兒是個心狠手辣,愛恨分明的女人,愛她敬她雖然討不了什麽便宜,但恨她咒她卻只有死得慘不堪言,適才郝震湘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星光下胡媚兒美麗的臉龐上盡是狡猾的神色,但楊肅觀別無選擇,只有輕輕地點頭,道:“好吧!我還有朋友中了毒,等會兒你把解藥一塊交出,我自會助你脫險。”胡媚兒嘻嘻一笑,道:“看在你待我好的份上,便依你的了。”說著竟又在他臉頰上一吻。楊肅觀嘿地一聲,想要推開他,卻少了氣力,只有任憑她輕薄了。

胡媚兒正自含情脈脈,忽聽那陸爺道:“離三更還有些時候,總不能在這幹耗著!現下便來為民除害吧!”胡媚兒聞言大驚,與楊肅觀對望一眼。那解滔伸手一揮,數千騎兵慢慢聚攏,往眾人靠去。

安道京臉上變色,心道:“真是倒楣!要是剛才不捅郝震湘那刀,憑著我們兩人合力,定能殺出重圍!看來什麽都完了!”他回頭看去,只見殘余的錦衣衛部屬都蹲在地下,不住發抖,顯然害怕至極。

楊肅觀見勢頭不好,他雖不是錦衣衛一夥,但也是朝廷命官。這些土匪強盜視官如仇,殺害朝官如同家常便飯,到時若被他們押上山去,就算留得一條性命,師門顏面必也盡失,當下急急運轉神功,使藥力加速。

安道京忙道:“諸位大哥,我們的買賣還沒做完哪!我還有一個大秘密奉告啊!”解滔拔出腰刀,不耐煩地道:“有話快說,有屁便放,像你這種狗官,我是看一眼都嫌煩!”安道京慌道:“是,是,小人這就說啦!”他咳嗽一聲,心道:“我其實所知甚少,只曉得三更時有一幅什麽狗屁圖出來。這種荒誕不經的話很難騙人相信,卻要如何是好?”解滔走上兩步,喝道:“你說是不說!”安道京靈機一動,指著楊肅觀,叫道:“這人身上有一件寶貝,只要把東西拿出來,站到涼亭裏,三更時真相便會大白啦!”雙龍寨等人聽了此言,無不心下一凜,紛紛轉頭朝他望去。

楊肅觀此時毒性已解了大半,但要運劍傷敵,仍是不能,聽得安道京這麽說,知道他要嫁禍自己,心下暗怒。眼見雙龍寨的幾個人朝自己走來,他不願示弱,自行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少林弟子楊肅觀,拜見雙龍寨陸先生。”他刻意運使內力,語聲嘹亮,聲聞數裏。

眾人都是一驚,想不到這樣一個斯斯文文的青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其實楊肅觀只是藉此發聲求援,希望靈定等人及時趕到。

陸孤瞻聽他自稱少林弟子,當下微笑點頭,說道:“原來是少林門下,你祖師爺天絕僧可還好嗎?”他見楊肅觀年紀輕輕,不知他的武功乃是天絕親傳,便以祖師爺之稱相詢。

楊肅觀道:“多謝陸先生問候,我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旺,一切安好。”眾人聽他以師父稱呼天絕僧,無不訝異。解滔奇道:“師父?天絕僧是你師父?”楊肅觀點了點頭,道:“正是。天絕神僧乃是家師,我與靈字輩諸位高僧平輩。”陸孤瞻吃了一驚,奇道:“想不到少林天絕竟有傳人,那可是大事一件!”一旁安道京見楊肅觀自承身分,連忙趁火打劫,道:“他豈止是天絕傳人?此人還是當今內閣大學士之子,本朝兵部職方司的楊郎中哪!此人乃是一大奸臣,你們千萬別放過了他。”他猜想這群土匪必定痛恨朝廷命官,便揭穿楊肅觀身分,讓他們自相火並,到時便有逃命希望。

陸孤瞻哦了一聲,打量楊肅觀幾眼,說道:“原來閣下是兵部職方司郎中。嗯,這職位向來為征北都督辦事,照理說,你該是柳昂天的手下。”楊肅觀心下一奇,想不到陸孤瞻對朝廷之事如此熟恁,不知此人在幹土匪前是何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