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西出陽關 第九章 大難不死(第4/9頁)

只聽“當”地一聲,煞金雙手竟然一顫,手上馬刀落在地下。以他武功而論,若非心中震撼已極,絕不可能有此驚慌舉動。

秦仲海咦了一聲,方才地震連連,這人理都不理,此時又怎惺惺作態,饒他不殺?忍不住奇道:“你幹什麽,中風了麽?”

卻聽煞金顫抖著聲音,道:“你……你這刺青是從哪兒來的?”

秦仲海斜過肩去,朝自己背後看了一眼,心道:“他這老小子好生奇怪,這當口兩國交戰,你死我活,怎來提這無關緊要之事?”

月光照下,只見自己背上刺了一只猛虎,身上長了兩只翅膀,神態兇惡,張牙舞爪,卻是向天飛去。旁邊題了有字:“他日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這幅刺青打小就生在秦仲海背上,三十多年下來,他自是看得熟爛,當下哼地一聲,說道:“我自小就有這幅刺青,又礙著你什麽了?”

那煞金身子顫抖,顫聲道:“你自小便有這幅刺青,天啊……莫非你姓秦?”

秦仲海看他神情奇特,心中自也納悶,想道:“當年下山前師父再三告誡,要我絕不可讓人瞧見這幅刺青。這煞金怪裏怪氣,看來我這刺青真有些鬼門道。”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這刺青是何來歷,一時好生費解。當下只嗯了一聲,答道:“你倒也不算孤陋寡聞,知道爺爺的尊姓。明白告訴你吧,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遼東遊擊秦仲海便是。”

煞金喉頭滾動,嘶啞地道:“九州劍王是你什麽人?”秦仲海一愣,想不到他認得自己來歷,雖說師父不喜旁人得知他的師承,但此時人家既已認了出來,自也不便再瞞,昂然道:“算你好眼力,九州劍王不是旁人,正是家師。”隨即又道:“告訴你吧!我今日敗在你手裏,絕非我師父武學疏陋,全怪我自個兒學藝不精,你心裏可要有個底!”

煞金啊地一聲,伸手指向秦仲海,顫聲道:“是你……原來是你!”秦仲海見他舉止怪異無比,冷笑道:“廢話,我當然是我,難不成是你祖宗?你要殺便殺,說這許多廢話作什麽?”

猛見煞金跪倒在地,跟著放聲大哭,其狀甚哀。秦仲海大為驚奇,想道:“這老狗子失心瘋了。”他偷偷爬起,隨時便要逃離。那煞金也不阻攔,只是淚如雨下,朝那大樹跪拜不休,神態激動異常。

秦仲海心道:“這怪物殺人不眨眼,怎麽先饒了我一命,之後又號啕大哭?莫非老子是他的親爹,這下萬裏尋親,終於叫他找著了?”這煞金年近六十,自己當然不是他的爹,可這人模樣實在太怪,著實想不出其中道理,當下便也駐足不動,想把這人的用意看清楚了。

過了良久,煞金止住了淚,緩緩站起身來,跟著長嘆一聲,道:“天意,天意。”

秦仲海嘿嘿幹笑,道:“什麽天意?你命中注定要中風麽?”

煞金聽他說話嘲諷,也不生氣,只嘆了口氣,道:“上天有眼,沒讓我害了你。只是……只是你既是‘九州劍王’方老師的徒弟,卻如何做了朝廷命官?害我險些錯殺了人……”秦仲海見他意有所指,忍不住嘿地一聲,道:“怎麽?照你的話說,九州劍王的徒弟便做不得官麽?”

煞金聽了這話,登時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看來你師父還沒把往事告訴你,你真不知自己是什麽人。”他轉頭望著大樹,忽地嘆道:“算了,你師父定有他的用意。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說著拾起秦仲海落在地下的鋼刀,遞給了他。

秦仲海伸手接過鋼刀,忍不住心下一奇,道:“你這是幹麽?不怕老子反過來殺你兩刀麽?”先前兩人激戰廝殺,何等激烈?哪知煞金平白無故便把鋼刀交還給他,秦仲海得了這個天大便宜,心裏反覺不踏實,便出口來問。

煞金仰望天際,怔怔出神,竟然沒聽到他的問話。秦仲海見他毫無防備,心下大喜,便想:“老子現下給你一刀,包管你爛死當場。”他偷偷運氣,正要出刀,忽聽煞金道:“我想向你打探一事,請你據實以告。”秦仲海臉上一紅,連忙放下鋼刀,幹笑道:“你想打聽什麽?咱們朝廷的駐軍部署麽?”他打定主意,煞金若要詢問自己隱密軍情,便來胡說八道一番,絕不讓他知曉朝廷機密。

那煞金深深吸了口氣,忽道:“告訴我,那羊皮現在何處?”秦仲海吃了一驚,本以為他要打探一些要緊軍務,萬萬沒料到他會問及那塊羊皮。

秦仲海詫異之下,反問道:“你問這做什麽?”煞金低下頭去,似有無盡痛苦,只聽他低聲道:“一年前我得了這塊羊皮,便奉故人之命,將之托付西疆的一間鏢局,請他們送到北京城去。不知東西可曾平安抵達?”秦仲海顫聲道:“原來那羊皮是你……你送給燕陵鏢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