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義孤臣 第八章 仗義多從屠狗輩(第4/7頁)

楊肅觀目中露出喜悅的光芒,大聲道:“承蒙高義,肅觀多謝了!”

卓淩昭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覺背後兩道淩厲目光射來,卓淩昭轉頭望向對街,只見伍定遠神情凝重,也在凝視自己,臉上滿是肅殺之氣。

卓淩昭哈哈一笑,向他揮了揮手,神態甚是瀟灑。

這日午間,一眾京官忽地接到請柬,只見上頭寫著短短兩行字,言道“隆冬雪景難得,相約賞雪一敘”。這種請帖誰不是每日收到百來張?但細看署名,一見“十八省總按察、太子太師江充”十二字,眾人知道無可推托,縱然宴無好宴,也只有過去拜見了。

江充此刻邀約百官,用意自是沖著大理寺會審一案而來。眾人若有意與之妥協,自需赴宴出席,表示忠心,倘有抗拒不至者,等同與江系諸人翻臉。眾官雖然猶疑,但此時江充權勢薰天,誰敢推辭不至?只有乖乖地到府“賞雪”了。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江府大門排了長長的兩條隊伍,文武百官擠在門口,都在等著入內。只見吏部尚書到了、戶部尚書到了、某某侍郎到了……一時坐轎紛至,冠蓋雲集。

宴席方開,滿堂賓客雖坐席上,卻無人敢動眼前的菜肴,人人面色慘白,不言不語,好似囚犯一般。江充自居首座,傲然望著滿堂賓客,冷冷問向安道京:“這幹人都到得齊了麽?”安道京翻了翻手上名冊,道:“除了徐忠進、瓊武川、柳昂天這些怪物之外,五位當朝大學士只有楊遠尚未到來,六部尚書則只兵部尚書顧嗣源、禮部尚書胡志孝兩位沒到。”

那大學士楊遠是楊肅觀之父,平日不與朝中三派走近,算是中立之人。顧嗣源則是著名的特異獨行之輩,這兩人如此風骨,自不會過來低頭。那胡尚書情況更是特殊,他平日非但與劉敬交好,前些日子生母更給江充派人殺死,房子也遭焚毀,如此深仇大很,胡尚書心中怨恨,早已豁了出去,絕無可能過來與會。

江充冷笑一聲,道:“把這些名字都給記下了,咱們可要反省反省,看看人家為何不願與咱們交朋友?”安道京道:“大人放心,下官已將名字抄下了,日後定會過去請益。”

昔日劉敬挾制江充,兩派相互抗衡,江充便不敢太過囂張,此時劉敬垮台,天下間一人獨大,那是任憑奸臣予取予求的場面了。眾人聽他說得冷酷,莫不心中一寒,都不知江充要如何對付這批人。

江充轉頭看向滿堂賓客,笑道:“大家不必害怕,盡管喝酒啊。”他話雖這般說,眾官卻無人敢動酒菜,只是垂首不語。

忽有一人越眾而出,大聲喝問:“敢問江大人勞師動眾,召集文武百官到府,究竟所欲何事?便是要聽你大言不慚地對付政敵麽?”那人姓牟,名俊逸,約莫四十來歲,乃是都察院的官兒,他的妹子鄂妃更是當今皇帝的寵妃,仗著皇親國戚的身分,平日倒也不怕江充,過去更因妹子的緣故,向與劉敬走得近。他此番與會,只因督察院左禦史大力相邀,這才過來赴宴,哪知江充行徑如此冷傲,直比昔日更加猖獗,他心有不忿,便來出言譏諷。

江充斜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什麽對付政敵?哪有這種事?我此番邀你們過來,帖子上寫的明明白白,說是要來賞雪,牟大人難道不識字麽?”牟俊逸冷笑道:“此處乃是內廳,如何見得雪景?大人若要賞雪,何不到院子去?江大人既然別有用心,便明白說了,何必藏頭露尾!”

江充嘿嘿一笑,道:“你說對了,我與其他這幾位大人是別有目的,不過對老兄你嘛,那純是賞雪而已了。”牟俊逸冷笑不休,道:“我是皇上的小舅子,江大人說話,可須檢點一二。”

江充哪來理他,當下提聲喝道:“來人啊!這位牟大人要賞雪,快把雪給我端出來了!”

眾人心下一奇,不知這雪要如何端出?幾名朝廷老人知道江充手段厲害,定是要對付牟俊逸,心下都是暗自忌憚。

過不多時,只見一名侍衛端著只海碗出來,道:“啟稟大人,白雪一升,已然備妥。”

江充哈哈大笑,道:“牟大人,你要賞雪,現下給你送上來了。”

那侍衛將海碗端起,牟俊逸低頭一看,碗裏哪是雪了,卻是滿滿一碗白鹽。他正要說話,卻聽江充笑道:“牟大人要賞雪,現下雪已端來了,你便給我安安靜靜地賞上一賞,少在那裏羅嗦。”

牟俊逸怒道:“這是鹽啊!怎地是雪了?”

江充哦地一聲,道:“這是鹽麽?”他走下堂來,親試一口,茫然道:“這是雪啊!怎會是鹽呢?”

牟俊逸大聲道:“你休要戲侮我。你惹火了我,休怪我找貴妃說去。”江充微微一笑,喚來何禦史。這何大人當年也曾護送公主和親,算與柳門有些淵源,江充有意試探,便笑道:“何大人,你說這是雪還是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