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重建怒蒼 第七章 我自橫刀向天笑(第6/13頁)

哈不二又驚又喜,歡聲叫道:“大姊!”當下一馬當先,便要竄上,陶清噓了一聲,將他一把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哈不二醒覺過來,眼見眾人凝視崖邊,急忙隨著眾人目光看去,只見懸崖旁立著一條虎樣大漢,這人雙手抱胸,單足立地,背後掛著一幅赤裸剌青,上書兩行鮮紅刺字:“他日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這人正是先前墜下峰頂的大漢,昔年朝廷反逆之子,官拜四品帶刀的秦仲海。

哈不二驚道:“這家夥不是掉下來了麽?怎地還活著,到底怎麽回事啊?”他連著幾個問題問下,眾人如何能答?諸人神情凝重,都在等候方子敬說話。

風雪之中,方子敬緩緩向前,與秦仲海並肩而立。四下水氣彌漫,大雪落在這對師徒之間,登給蒸成水霧。寒風襲來,霧氣凝結,水霧復為細冰,給狂風一吹,立時打上眾人臉龐,火辣辣地好不疼痛。陶清等人見了這等異象,無下駭然恐懼,一時無人敢作一聲。

風聲呼嘯,雪勢勁急,師徒兩人同眺遠方。只聽方子敬肅然道:“業火三千丈,洗盡一身孽。仲海,你活了。”秦仲海轉過身來,側望師父,微笑道:“我武功忽爾恢復,正要請教師父緣由。”

方子敬道:“潛力出盡,燒融筋脈,在那生死存亡的一刻,你的怒火已然貫穿陰陽六經,打通正奇穴脈。從今以後,天地雖大,再無人制得住你。”

秦仲海喜道:“無人制得住我?”方子敬頷首道:“正是。你此番熬過大苦,功力直逼為師盛年之時。便算少林天絕親至,天山傳人出手,也都未必能勝過現下的你。”

秦仲海暴吼一聲,抓起腳旁鋼刀,身子便如陀螺般轉起,霎時激起耀眼火光,一時之間,身邊冰雪全數銷融,懸崖旁現出一個丈許開外的半圓。眾人見他功力渾厚若此,都是又驚又佩。

方子敬見他武功遠勝往昔,心下也是暗自贊許,道:“你武功方復,別忙著使力,先歇一歇,把心靜下來,咱們慢慢打量日後行止。”秦仲海嘴角斜起,森然道:“打量什麽?眼前只一條路走,別無它途!”方子敬嘿地一聲,道:“你大病初愈,已是僥天之幸,還想如何?”

秦仲海大吼道:“我要造反!”那聲音威震山岡,遠遠傳了出去。眾人聞言,都是大為震驚。

秦仲海舉刀向天,悲吼道:“他日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我秦仲海身負父兄血仇,朝廷尚且斷我生路,逼得我有國難投,有家難歸。今日我僥幸不死,便以此刀向天發誓,我秦仲海要重建怒蒼,舉兵稱雄,逐鹿中原,不殺光滿朝奸臣,誓不為人!”

鋼刀揮出,火焰燃起,映得夜空一片血紅,陶清等人多年流亡,耳聽此言,盡皆淚下。

方子敬走向愛徒,凝目望著他,嘆道:“高處不勝寒,你若要造反,只怕會身心受苦,終身郁郁寡歡。你的父親,唉……便是個例子。”

秦仲海掀開額上亂發,露出血紅的“罪”字,猙獰地道:“我現下就在受苦!地獄業火,焚我殘軀!這當中的苦,師父啊,你看到了麽?”

方子敬閉目無言,只輕輕嘆了口氣:心道:“自今而後,天下又要大亂了。”

十八年前,秦霸先兵敗自殺,流寇滅盡。十八年後,秦仲海舉刀立約,誓言重建怒蒼,時值景泰三十三年四月初四,恰逢文殊菩薩佛誕。

第二日早,眾人便啟程返回日喀則,預備在烏斯藏歇息一個月,之後再返回中原。結局如此圓滿,言二娘自是言笑晏晏,陶清等人也是暗自歡喜,只有哈不二撅著兔子嘴,眼看大姊與秦仲海日益親近,吃醋發怒之余,為秦仲海做菜時更是拼命吐痰,以泄心頭之恨。

到了日喀則,歐陽勇便找了家鐵鋪,為秦仲海打出一只義肢。歐陽勇手藝非凡,那義肢長短合度,有如真足一般,只是秦仲海堅持要以精鋼打造,不免讓義肢沉重至極,足有九九八十一斤。這麽一來,秦仲海可就老實多了,他原本喜歡翹腳上桌,在那抖啊抖地,鐵足上身,若還勉強提腳上桌,不免掀翻桌面,怕要弄得狼狽不堪。

眾人在日喀則住下,秦仲海調養一陣,氣血漸漸紅潤,不再是蒼白敗壞的模樣,每日裏看他蕩來擺去,盡在日喀則街上閑混,又恢復成當年那個兇狠逍遙的惡徒。

這日萬裏無雲,眾人嫌城裏氣悶,便到郊外賞景。眾人行到一處樹林,方子敬與秦仲海並肩散步,他見日頭溫暖,一時興致甚高,說道:“難得你功力大進,身子又調理得當,左右無事,師父便授你‘火貪一刀’最後幾式吧!”

秦仲海大喜,火貪一刀共分十二重功勁,起手套路稱為“飛火十二式”,之後循序漸進,“星火燎原”、“貪火奔騰”、“火雲八方”,乃至於秦仲海的護命絕招“龍火噬天”,無一不是博大精深,只是“龍火噬天”雖然雄強,卻只到第八重功力,其余招式只因他功力不到,當年師父便沒把最後幾式傳給他。這幾日秦仲海閑得發慌,早在動這套刀法的腦筋,聽得師父自己送上門來,自是欣喜欲狂,想道:“我此番下山,須與天下英豪較量,正愁沒有壓箱底的絕技,師父要將火貪一刀的最後幾招傳我,那就萬事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