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衛京城 第二章 大後方

“師伯”,“師伯”,“爹”。

京城大後方,一群小孩兒面容害怕,全數仰頭顫抖來說。只見其中四個手拿骰子,正等著開賭,另旁邊還聚了三個偷喝酒的,正中則躺了個小鬼,醉眼惺忪間,早已吐得滿地,細觀那五官長相,卻不是自己的小兒子呂得廉,卻又是誰?

“無恥!”

呂應裳氣炸了,頓時一聲獅子吼,眾小童魂飛魄散,個個抱頭鼠竄,卻把小兒子給扔了下來。呂應裳氣急敗壞,只得提起嗓門,喊起了大兒子:“得禮!得禮!快過來看顧你弟弟!得禮!滾過來!”叫罵了半天,大兒子遲遲不現身,八成也出門夜遊去了。呂應裳無奈之余,只得拎起了小兒子,徑朝臥房走去。

紫雲軒房舍眾多,這幾日華山門人在此寄住,倒也不嫌擁擠。呂應裳來到了西廂房,將門推開,但見屋內一盞油燈,一名少年端坐幾前,秉燭夜讀,正是自己的二兒子得義。他見了父親到來,當即起身見禮,恭敬道:“見過父親大人。”

呂應裳悅然而笑,看自家孩子裏老大撒野,老三撒嬌,只有這個老二嗜讀古書,大有父風。正待誇獎幾句,卻見兒子左手提褲帶,右手遮下胯,桌上還放著一本千古名著,見是:“金海陵縱欲身亡”。

“無恥!”呂應裳眼前一黑,也是氣到了極處,連話也說不出了,便把小兒子拋到了床上,急急轉身而走。至於三兄弟是否要結夥打劫,作爹的也管不著。

“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子夜過一刻鐘,呂應裳好似在交代遺言一般,只見他兩腳一伸,泡在了熱騰騰的木桶裏,悲聲嘆息:“四維不彰,國乃滅亡!”

嘩地一聲,水花四濺,呂應裳奮力跺腳,忍不住雙手握拳,大放悲聲:“嫣嫣!禮義廉恥啊!你可知管子為何說出這四句名言?嫣嫣,嫣嫣?”耳中遲遲聽不到回答,呂應裳忍不住大吼起來:“嫣嫣!”正悲憤間,聽得面前傳來清悅的嗓音,聽得一名女子道:“你先別吵,我還有事忙著。”

呂應裳擡頭一看,只見炕邊一名女子身穿褻衣,背對著自己,正是自己的愛妻“謝嫣嫣”。看她今晚好生忙碌,先將大疊衣物整理了,另還收拾厚重書籍,一件件全擱入了大木箱,模樣頗為賢惠。

呂應裳嘆道:“嫣嫣,我跟你說著兒子的事情,你怎麽不理我?”謝嫣嫣頭也不回,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道:“你先等會兒,我忙完了就來。”

呂應裳的老婆出身鴛鴦門,四十方過,夕陽晚山,最是風韻時候。看她背對著夫君,彎腰取物間,依稀可見裙下一雙雪白美腿,修長動人。呂應裳瞧著瞧,忽而福至心靈,便從水盆裏提起臭腳,濕淋淋地朝老婆裙下挪去。

“無恥!”老婆一聲嬌叱,霎時抓起了判官筆,狠命戳到了足底湧泉穴,直疼得呂應裳抱腳慘叫:“你你這是幹什麽?大過年的打打鬧鬧,不嫌晦氣麽?”

“還想著過年呢?”謝嫣嫣回眸一笑,嫣然道:“元宵都過完了,咱們也該回開封府啦。”

啊呀一聲,呂應裳原本抱腳喊疼,聽得此言,頓時什麽聲音都沒了,只管茫然張嘴,呆呆望天,一副人生苦短的模樣。

年節早已過完了,看今夜已是正月十六。三日後便得動身,返回開封府上工。念及衙門裏公文堆積如山,呂應裳不覺仰天長嘆一聲:“這麽快就要走啦?我……我還沒和雨楓說上話哪。”

聽得老公思念師弟,老婆不覺掩嘴來笑:“你啊你啊,和傅元影相處了幾十年,還嫌不夠麽?幹脆把你留給他成了。”

謝嫣嫣人如其名,本性溫柔嫣然,最是體貼。呂應裳聽得出她的醋意,忽然又有了興致,當即撲上前去,笑鬧道:“好啊,連雨楓的醋你也敢吃,看我癢死你。”

兩人笑倒床上,呂應裳運起了“明靜心算”四字訣,先給老婆細細呵癢了,待其全身酸軟後,便又莊容儼然,沉聲道:“嫣嫣,管子有言:‘禮義廉恥,國之四維’,你這做娘倒給我說說,為何咱們家孩子鬧得‘四維不彰’,莫非是少了什麽東西?”

得禮,得義,得廉,下面沒有了。謝嫣嫣又羞又急,啐道:“你還敢說?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事麽?這也好怪我?”心念於此,呂應裳不由長嘆一聲,道:“說得好,這確實是本人的錯。”

說著說,便悄悄把她的判官筆藏了起來,跟著又把謝嫣嫣壓在床上,正要大力贖罪,老婆的香唇卻已貼上耳來,道:“房門鎖了麽?”

“鎖了!鎖了!”呂應裳腦袋連珠跑似的點著:“全都鎖好了!”

“孩子們,”謝嫣嫣一臉嬌羞,附耳溫柔:“都睡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