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汲烹寒泉窟(第3/10頁)

秦漸辛心中驚疑,問道:“什麽為難之處?”張玄真道:“本派武學,乃是玄門正宗功夫,與魔教的邪門武功水火不容,頗為沖犯。你既學了斷陰掌,再練本門武功,那便後患無窮,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便要經脈俱廢,手足癱瘓。我若早知你學過魔教武功,昨日便不該將那六爻擒拿手傳你。如今……如今……”

秦漸辛一呆:“方教主傳我的內功,明明和你教我的差不多,和那道藏中的吐納導引之術也是理路相通,怎會沖犯?”他念頭轉得極快,登時心中已然雪亮,心道:“好你個賊道士,心裏懷疑我是方教主的奸細,卻不明言,偏要騙我不敢學你的武功。哼,只是你這謊言當真拙劣之極,你既認得那一招,多半要你使也使得出來,你怎麽又不手足癱瘓了?不學便不學,你道我當真稀罕學你的武功麽?”卻佯裝大驚失色,顫聲道:“那……那可什麽辦?我昨晚已練了好幾個時辰的六爻擒拿手啊。師父,你可得想法子救我!”

張玄真嘆道:“唉,好在你未曾學全,為患有限。只是你今後卻不可再練下去了。”秦漸辛心中冷笑,卻苦著臉道:“練不成武,我怎麽給林大叔報仇啊?”張玄真道:“報仇也不必非你不可。今日你董師叔要送林堡主的靈柩回林家堡,你修封信給林家,報仇之事,便交給林家後人罷。”

秦漸辛大怒,心道:“到了此時,你竟還想置身事外,連為林大叔報仇都不肯承擔下來。人之無情,一至於斯。”心中對他反感之極,實不願在此久留,便道:“弟子既已不能練武,留在此處也不過虛度光陰,求師父允可弟子下山還俗,就送林大叔還鄉。”

張玄真道:“我既答允林堡主照顧你,怎可任你一個人流落江湖?你雖不能練武,在上清宮中修身養性,總也衣食無憂。”秦漸辛道:“詩雲:‘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我本想練好武功,為本派弘法護道,現下既然已是廢人,留在這兒不過白吃飯罷了。弟子雖不肖,亦不願如此。”

張玄真微一沉吟,道:“也不是說不能練武便成廢人。這上清宮中不會武功的道士原本甚多,你若是不肯素餐,便領個職司做著,那也容易。”秦漸辛心道:“你既是一意扣住我,我也不來跟你爭執,反正腿長在自己身上,難道我不能自己走麽?”當下便道:“既然師父如此盛情,弟子若是推托,反是不識擡舉了。只是弟子原就不是誠心求道,不過圖個一飯一床而已,這敲鐘擊磬、畫符驅邪的職司,弟子卻不敢妄領。”

張玄真微笑道:“那你會什麽?想做什麽?”秦漸辛心念一動,想起林硯農所言《河洛天書》之事,說道:“弟子出身書香世家,於這讀書寫字倒是自幼慣了的。對老莊之言、丹經道藏也頗有涉獵……”說到此處,雙眼瞥向張玄真臉色,卻不再續下去。

張玄真眉頭微皺,隨即換作木然之色,說道:“既是如此,你便司職道藏樓罷。你隨我來。”說著起身,便出房門,秦漸辛甚是歡喜,心中卻不免奇怪:“他既認定我是方教主奸細,怎地反讓我守道藏樓?這上清宮除道藏樓外別無儲書之處,就算《河洛天書》不在其中,難道竟不怕我將天師派其他武功秘籍盜了去?”

眼見張玄真當先領路,穿過數重殿闕,徑往後山。秦漸辛忍不住道:“不是去道藏樓麽?”張玄真道:“你要守的不是上清宮的道藏樓,乃是天師派的道藏樓。”秦漸辛心中更奇,不敢再問,跟在他身後,緩緩而行。

眼見那上清宮後,群崖環繞,一條石階蜿蜒而上。秦漸辛行得片刻,已明其理:“這崖如此峻峭,除此石階,別無路徑。他故意讓我去守天師派的藏書之所,卻實如將我監禁起來。便是我不聽他的鬼話,練了功夫,但下不得此崖,也就無用。”心中一寒:“難道我便在此監禁一世?”

當此之際,已是騎虎難下,秦漸辛明知若是此時反口,非但無用,只怕還有性命之憂,心中後悔不叠:“早知如此,昨日何必耍那小聰明?眼下林大叔已亡,無可對證,便是再要解釋,亦難以取信了。”他內心深處,又頗不願向張玄真解釋哀求,當下硬著頭皮,竟是一聲不吭。

行了小半時辰,眼見石階到頭,離崖頂尚有約數百尺之遙,一道小小瀑布自山頂瀉下。張玄真向瀑布邊一處洞口一指,說道:“便是這裏了。”秦漸辛見那洞中黑漆漆的,心中害怕,向張玄真望了一眼,張玄真微微一笑,晃亮火折,當先直入。秦漸辛忙搶上幾步,緊緊跟在他身後。

入洞十余丈,眼前小小一間石室,方圓不過數十步,靠洞裏一張小小石床,四壁內凹,堆著數百部書冊。秦漸辛皺眉道:“這便是本派的道藏樓?”張玄真哈哈一笑,說道:“此處乃是本派收藏武功秘籍之所,說是道藏樓,那也不錯。只有本派首腦人物方才偶爾來此閱覽,其余弟子要來此,便須天師或是我允可。”秦漸辛道:“既是如此,何必要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