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第五章 血淚太平山

  (一)
  半山的林公館跟往常一樣,靜靜的浸在細雨中。
  陣陣秋風,吹得幾排稀落的樹幹東搖西擺,不時發出些淒慘嗚咽。
  幾名年老的傭人,聚在車房裏下棋喝酒,遠遠避開主人,免得自惹麻煩,三名大律師事務所派來的保鏢,瞪著大眼把守在門口,手上全端著家夥,連只麻雀也休想飛進去。
  整個樓上,除了大小姐房間外,一點燈光都沒有,北角開火,白朗寧當然不在,三名保鏢又在樓下,難怪樓上沒燈光了,人都沒有,開那門子燈?
  林雅蘭怕兮兮地坐在床邊,翻看一本本的賬簿,眼角不時掃著露台,好像唯恐有壞人或惡鬼跳進來一般。
  電唱機裏依然是哭哭泣泣的情歌、電視裏的節目,只有動作,卻沒聲音,大概是林雅蘭不願再聽那些“砰砰”的槍聲吧?
  林雅蘭一面翻賬目,一面想著白朗寧,不知多少圈圈,才能將他買了過來,越想越是頭痛,賬簿一合,看電視。
  電視裏英勇的俠士,緊抓看手槍,輕輕推開壞人的房門,發出一聲微微的聲響。林雅蘭秀眉也隨之微微一皺,明明已將音響關閉,怎會又出聲了。
  “維蘭,好久不見了。”聲音更大了。
  只嚇得林雅蘭身形一頓,轉首望去,一個又年輕,又英挺的青年,正站在靠露台的房門裏。
  “死鬼歐喜,嚇死人家了。”林雅蘭撫著酥胸說。
  “把你嚇死,也變成個死鬼,正好跟我配成對。”槍王歐喜眼睛不斷掃著四周,一字一步地走上來。
  林雅蘭強自鎮定說:“昨天為什麽不來?”
  “喝,”槍王歐喜拉只椅子,倒騎在林雅蘭面前,說:“你的消息倒滿靈通。”
  林雅蘭香肩聳聳,說:“死鬼陳政告訴我的。”
  槍王歐喜微微一震,急聲問:“他人呢。”
  “掉在海裏喂工八去了。”
  “誰幹了?”歐喜厲聲問。
  林雅蘭歪頭想了想,說:“叫什麽左手快槍何……”
  “左手快槍何武?”
  “對,對,那家夥的槍真快,陳政槍沒出鞘,人已經完蛋了。”
  歐喜楞了一下,取出個小本子,僅用左手翻了翻,難以置信說:“陳政比左手快槍只強不弱,怎會那麽容易被人幹掉?”
  “活該,”林雅蘭切齒的說:“誰叫他色迷心竅呢。”
  “什麽?”歐喜跳了起來:“他也敢對你無理?”
  林雅蘭腕子一舉,怨聲說:“你瞧,他把人家用手銬扣在船上,拼命毛手毛腳,不然人家怎會把腕子都凈破了?”
  “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算你還有點良心。”
  歐喜輕聲一笑,眼睛又閃閃在前後瞟了瞟,說:“還是跟我走吧,有我給你保鏢,保證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
  “省省吧,”林雅蘭俏臉一沉,說:“歐喜,別打如意算盤,我想跟你,當初又何必跑出來?”
  槍王歐喜冷泠說:“林雅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歐喜,當心把我逼急了什麽都落不到。”林雅蘭聲音比他還冷。
  “你的意思是……”
  “談談條件。”
  “說吧。”
  “簡單得很,要錢還是要人。”
  “要錢怎麽樣?要人怎麽樣?人錢都要又怎麽樣?”
  “要錢一半,要人死的,人錢都要除非做夢。”
  “好硬啊。”
  “少羅嗦,幹不幹一句話。”
  “馮朝熙同意嗎?”
  “早就商量好了?否則你進得來嗎?”
  歐喜陰陰一笑,說:“好吧,一半就一半。”
  “別不知足,一半也夠你父子糟蹋一輩子了。”
  歐喜想起那龐大的數字,心頭一喜,說:“那裏辦手續?”
  “當然在馮朝熙那裏。”
  “什麽時候?”
  “現在,馮朝熙等著呢。”
  歐喜考慮了一會,說:“不會布下天羅地網吧?”
  “有我在你身邊做人質,怕什麽?越來越沒出息了。”
  歐喜又是一陣陰笑,突然問:“你那叫什麽……白朗寧的保鏢呢?”
  “北角捉你去了。”
  “憑他也配。”
  “不要小瞧了他,”說著,指了指桌上的拍節器:“也有一秒的程度呢。”
  歐喜不屑地哼了一聲,說:“聽說你跟他很不錯?”
  林雅蘭胸脯一挺,說:“大小姐願意,怎麽樣?”
  “隨你,隨你,”歐喜感嘆的說:“只是太便宜他了,我搞了幾年才弄到一半,他只花幾個月工夫,不但撈到另外一半,連人也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