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旌蔽日兮敵若雲

當先一人蟒袍金冠,滿面春風,見了木闐抱拳一揖道:“孤陋之人,鄙處深宮,久聞先生風顏,未緣識荊。今日一見,清健更勝所聞,實可共喜也。”

木闐聽他言出溫文,片言不提納親之事,與歐天健所走的正是兩個極端,不由心下一沉,知道此事不是隨便可了的。當下急忙率著幾個兒子跳下台來,躬身施禮道:“王爺駕臨鄙地,實在是蓬壁生輝。正趕上我們苗人的跳月大會和小女的出嫁之日,請王爺移駕坪內,小女的婚典,還要請王爺主禮。”

吳越王瞳孔倏然收縮,一雙眸子凜然生威,盯著木闐看了片刻,淡淡道:“你的女兒要出嫁?”

木闐道:“叨逢王爺的福氣,小女姿貌雖陋,總算也有人求親了。”

吳越王淡淡道:“吉時在什麽時候?”

木闐俯首不敢仰視,道:“便在今晚!”

吳越王沉聲不答,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縱聲笑道:“那實在不巧的很,本王原本帶了詔書來,要冊封你女兒為貴妃娘娘的。”

木闐垂頭道:“那實在是小女沒有福分,配不上這麽高的榮耀。吉時將到,還請王爺移駕。化外野人,不勝榮崇。”

吳越王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也沒有辦法。”

木闐大喜,將身一側,道:“王爺請!”既然先說動了吳越王,那就好說了,吉娜找不找得到,應該嫁給誰那都是小事情,大不了找幾個人混充一下,反正吳越王又不可能在苗鄉呆多長時間。

吳越王突然笑了笑,他一笑,原來高華威嚴的臉龐就變的說不出的慵懶。吳越王等這個慵懶的笑容在臉上固定,然後消散,才輕輕道:“那本王就只有搶親了!”

木闐一呆,道:“這怎麽可以!”

吳越王又是一笑,這一笑就顯得無比的陰沉:“怎麽不可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說的話,你敢說不可以?”

木闐囁嚅道:“可是小女已經許人,您堂堂王爺,怎麽能這樣做?”

吳越王大笑道:“世人哪知什麽叫對的,什麽叫錯的。本王只須做出來,你們遵守就可以了。問什麽對與錯,這不是你們的本份!”

木闐尚未作答,旁邊雄鹿見一向強橫的阿爸居然一再示弱,忍不住跳向前來,拔刀怒喝道:“你們這麽欺負我們苗人,除非把我們全殺了!否則遮翰神的子孫,由不得你們欺侮。”

吳越王輕輕冷笑,斜睨著他道:“你以為本王殺不了你們麽?慢說本王一聲令下,小小大熊嶺立時夷為平地,就是本王一伸手,恐怕也不是你們這幾十個人能承受起的!你要不要試試?”

雄鹿大叫道:“試試就試試!我們遮翰神的子孫,寧可死了也不受別人的侮辱!”

吳越王倏然神情一肅,繼而冷笑道:“遮翰神、遮翰神,本王倒要看看遮翰神能不能救得了你們!”說著,手一屈一送,一道掌力隔了丈余遠直送而來!

雄鹿哪知道他此掌的厲害,大呼小叫地揮刀直向前沖去。吳越王冷笑不絕,掌力潛湧,雄鹿還未沖近他身前三尺,就覺一股大力迎面撲來,登時氣為之窒,一聲悶哼,向後跌了出去。木闐、嵯峨見勢不好,慌忙搶上去接,就覺雄鹿的身軀沉重無比,宛如山般直向後壓了過來。三人胸口一口氣直沉下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後跌。吳越王掌勢更不停留,如奔龍般追襲而來,將四人一齊沖天卷起,向那高台上跌去。就聽哢嚓嚓一聲響,那高台竟被他一掌沖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吳越王緩緩收掌,傲然仰頭而立。

眼看木闐等人狼狽趴起,卻又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吳越王點了點頭,悠然道:“這下你們知道什麽叫對、什麽叫錯了吧。”一擺手:“全綁了。”回頭對歐天健道:“帶人,搜索整個苗鄉。小小地方,也不用多了,去三千人,料想足夠找出這尊水月觀音的。”

歐天健的呼喝聲中,身後的士兵緩緩移動,走出了三千多人,整整齊齊地將整個跳月大會圍住,接著便開始逐人搜尋起來。

兵丁對於平民,自然不會有什麽好顏色。跳月大會就設在苗人村寨邊上,苗疆近幾年了無戰事,居積甚豐,其民又好金銀首飾,那些士兵趁了這個機會,撲上去搶奪,一時鞭打拉扯之聲鼎沸而起。木闐手下雖然頗訓練了些壯丁,但在歐天健等人的監視下,哪還有還手的余地?

耳聽苗民哭啼叫嚷之聲漸起,木闐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吳越王一聲冷笑,揮了揮手,兵丁鬧得更兇了。一名校尉抓起鞭子來將身邊的苗民打得滿地慘叫,另一人提起一兩歲的嬰兒,就要向墻上摜去。木闐終於忍不住嘶聲道:“住手!”

吳越王手一擡,刹那間寂靜如同水波一樣自他為中心傳播開去,所有的士兵全都歸刀入鞘,昂然挺立。方才奪來的財物散落一地,卻沒人再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