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灼灼其華(第3/5頁)

要回去分辯麽?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也知道那是沒有用處的。好在他身上的冤屈背得已經很多了,也不在乎多這麽一項。

他在意的是,夭桃所說的話。

顯然,兇手已威脅過她,讓她不可對別人透露。

也就是說,兇手找過夭桃?

要是夭桃沒死就好了!他腦海中迅即浮起夭桃那驚恐的雙眼,她究竟看到了什麽,才會讓她如此害怕。

辛鐵石的腦袋都快想破了,卻仍然理不出頭緒來。他茫無目的地走著。

突然,他聽到一個清越的聲音道:“你現在武功未失,又是正道公敵,還是跟我回荀府吧。”

荀無咎?

辛鐵石神智不由一清,他剛想跨出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聽另一人笑道:“不用啦,我獨行慣了,這麽多年,可也沒死。”

是江玉樓!

辛鐵石心中更是一喜,但他隱隱覺得,這麽貿然跑出去,似乎有些不妥,於是慢下腳步,正猶豫著該不該出去,就聽荀無咎道:“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永遠比不上辛鐵石。”

辛鐵石心頭狂震,腳步立即停止,就聽江玉樓淡淡的、慵懶的聲音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就該放我走,天上天下,我一定要找到他。”

荀無咎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但他呢?他是否也這樣待你?你為他獨上九華,為他與九華老人為敵,可他多看過你一眼麽?”

江玉樓笑道:“我本就沒求過他多看我一眼!”

荀無咎聲音有些顫抖:“你難道就沒看出來,他一直以為你是男人、一直將你當成朋友?”

江玉樓似乎也有些悵然,聲音被風吹得縹緲起來:“我就是喜歡這一點,他若是知道了我是女人,感情就未必真了。”

她幽幽嘆息著:“朋友都這麽同生共死,若是情人豈不是更好?”

只聽哐啷一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被荀無咎一腳踢開。

就聽他怒聲道:“不!我絕不允許你這麽做!”

他那俊朗的容顏因極度的沖動而扭曲起來,他的雙手顫抖著,顯得心中極為煩躁不安:“你知道麽,自從我與你第一次比試,我就再也無法忘記你。你知道麽,當我知道你是女兒身時,我有多歡喜?魔教正道,有什麽關系,只要你喜歡我,天涯海角,我立即跟你走!”

江玉樓幽幽嘆了口氣,道:“臭石頭是決不會說他跟我走天涯海角的,但我就是喜歡跟他在一起時,那種平靜。”

臭石頭三字,本是她罵辛鐵石的稱呼,但此時江玉樓說起來,竟是纏綿悱惻,不能自已。

林中的辛鐵石聽著,也似癡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江玉樓對自己竟然這麽癡心!

他心中一陣陣發苦,浪跡天涯,聲名狼藉的他,又如何去承受這份癡心?他忽然念及當初與江玉樓交遊時的種種,原先那困惑於他的問題,現在都豁然開朗了。

那個喜歡在雨中乘舟遊太湖的江玉樓。

那個寧願落敗,也不願踐踏了孤竹子所種優曇的江玉樓。

那個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看重自己的風儀更甚於刀法的江玉樓。

那個始終白衣狐裘,不染片塵的江玉樓。

那個慵懶的江玉樓。

這個江玉樓,魔教的江玉樓,卻孤身來到匯集了正道百余高手的九華山上,抗衡號稱正道第一高手的九華老人,被打成重傷,卻執著不去。她為的又是什麽?

辛鐵石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他無力承擔這一切,因為他早就失去了最後一份籌碼。

他的人,已落魄,他的心,早就完全縈系於若華。

他已無力去愛。

荀無咎的呼吸卻粗了起來,他抓住江玉樓的肩頭,大聲道:“我為什麽就不如他?你竟然為了他連生命都不要了,卻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我為了你可以連性命道義都不要啊!”

江玉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她自然明白荀無咎對她的深情。

九華山上,天行劍前,荀無咎挺身而出的瞬間,她的確非常感動,但感動並不一定要回報,而她,只有一顆心。

一顆早就許諾了的心。

所以,她淡淡笑了:“我知道,你可以做到,所以,我也必定要做到。誰叫我們是天生的對手呢?放開我,我要去找臭石頭了。”

荀無咎大叫道:“不行!我不放你走!”他的雙手用力,使勁按在江玉樓的肩頭,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後一塊木頭。

他的雙目中,蘊滿了驚恐之色。

他的刀法雖然天下無敵,但荀府的名頭為他擋盡了江湖風雨,他並沒有受到多少真正的挑戰。感情方面,他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他的風采天下無雙,他的文章、他的書畫,都冠絕一時,每次柳月刀的輕痕滑過天空時,他比那天上的明月還要耀眼,江湖中多少女兒為他癡情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