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撫心茫茫淚如珠(第2/4頁)

“天狐既是高貴的一族,也是最有價值的一族,因為我族的元丹可以助異類化身人形,是修真異類夢寐以求的寶物。我一下山,就遇到了幾位修道五百年的妖類合擊,本來我能夠全身而退的,但那時的我很單純,相信了它們的謊言,結果,被它們擊成重傷,元丹差點被奪。若不是他……”

她陷入了沉思,幽幽道:

“他一人一劍,只出了一招,就將圍攻我的異類盡皆誅滅,將我拉起。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我慌稱自己是修真者,跟著他來到了人間。我進入了他的王國,跟他一起覲見他的父王,跟他一起視察他的臣子。他行軍打仗,我跟隨,他修習,我就跟著他一起修習。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歲月……”

她揚起頭,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心被這段幸福浸滿。但突然之間,她狠狠一腳跺下,李玄終於忍不住,一聲慘叫,腿骨差點被她的繡花鞋跺斷!

劇痛中,李玄只覺身上一涼,那是點點清淚揮灑在他身上,他震驚擡頭,就見天狐盈盈的淚臉正淒楚無比地對著自己:“為什麽你那麽狂傲?為什麽你那麽冷酷?”

“為什麽!”

她不停地問著,每問一句,就狠狠踩李玄一腳。

但李玄卻無法再對她心生恨意,她只是個可憐的女人,被她的男人拋棄了的可憐的女人。無論是天狐也罷,禁天一族也罷,只要有情,就難免可憐。

李玄掙紮著擡起手。

天狐冷笑道:“你還想反擊麽?”

這只手無比艱難地擡起著,他的臂骨才剛剛接好,不能劇烈運動,但這只手堅持擡起。

天狐怔怔地注視著他,一時忘了哭泣與踐踏。就憑著這只殘缺的手,也能傷得了他麽?他倒要看看,這個無賴又無能的人,能做出什麽樣的反擊!

這只手沒有做任何攻擊。它輕輕落在了九靈兒的臉上,緩緩拂過。

它是在為九靈兒拭去淚水。

九靈兒驚訝地低下頭,就見李玄正在奮力地微笑著。遍身的傷痛讓他臉部的肌肉扭曲,但他仍然奮力微笑,因為,他想安慰九靈兒。

他的童年,一樣遭受著苦難,慘痛,但他並沒有恨任何人。當他實在痛得難受的時候,他就講冷笑話給自己聽,聽得自己哈哈大笑,聽得自己笑出淚來。

當他在魑魅魍魎的幻境中看到龍薇兒的人生時,他更堅信了這一點。

痛苦,絕不應該滋生復仇之念,就算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他,至少他還有笑容。

天狐渾身一陣顫栗,她突然厲聲道:“你想感動我麽?你想讓我不再淩辱你了,是不是?你這個奸人,到現在你仍然想欺騙我!”

她使勁地踏著李玄,更狂暴地肆虐在他的身體上,但不知為何,她的淚水紛紛落下,傷透的心無比淒楚地緊縮著。

她突然大哭起來:“你為什麽要問我為何郁郁寡歡?你為何要我說出真相?你為何堅持要跟我上禁天之峰,向我的族人求婚?為什麽?為什麽天下所有的規矩都束縛不住你?”

“果然,在你冒著天之雷霆踏上禁天之峰時,四大長老的啟示在聖母之石上閃現,命令你立即下山。經我死爭,才獲準讓你在山上住一晚,等天一亮,就趕你下山。我傷心痛哭,你安慰我說,長老一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的。第二天,果然聖母之石上的啟示消除了,換成了鮮紅的雙喜字。我大喜抱住你哭,以為我們的誠心終於感動了長老。族人以為天意已回,就為我們操持喜事,洞房花燭,正在喜筵開到最盛的時候,有人闖進來,說,四大長老全死在峰頂!良人,你的愛為何如此霸道、如此殘忍?”

她的手刺進肉中,卻不是李玄的肉,而是她自己的。她的靨上顯出無比的痛楚,而她的話,更讓李玄大為震驚。

“族人傷憤欲死,圍著想要殺死你,良人。我不顧一切地擋在他們面前,我不知道還該不該愛你,我只知道,盡我的全力,讓你能少受一點傷害。你不說話,只是飲酒,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你說你愛我,若有人阻擋,就得死。你說四大長老死得很公平,他是在他們聯手合擊的時候殺了他們的。四大長老修為都在三千年以上,幾乎天下無敵,而你一劍居然能將他們全都殺死,族人被你的威勢鎮住,盡皆帶著仇恨退去。但良人,你不但不怕,反而要與我繼續洞房花燭。我們吃完喜筵,飲罷交杯酒,我終於忍不住哭了。我很害怕,雖然我是媚惑天下的天狐,但我仍然會害怕,為了所愛的人而害怕。你柔聲對我說,睡一覺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真的是沒事了,當我醒來時,偌大的禁天之峰上,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活人。我的族人,懷著仇恨的我的族人,全都死在了你的劍下!你笑著對我說,我再也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