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流殤 第九章 清鶴長引絕無蹤(第3/7頁)

上官紅的笑容越來越甜美,她扼在鐘成子咽喉上的手卻越來越緊。

鐘成子臉皮紫漲,但殘廢的他,又如何與上官紅相抗?上官紅發出一聲嬌笑:“鐘叔叔好棒哦,再堅持一小會,我就親親你。加油哦!”

猛地一聲輕響,一股大力潮湧而入,上官紅的手上一輕,鐘成子霍然不見了。

上官紅大驚,紅衣閃爍,身子閃電般竄了出去。

淡淡月光下,站著一個灰色的影子。

鐘成子殘缺的身體,就握在他的手中。

崇軒。

天羅教主怎會顯身在華音閣中?難道是嫌惡自己做的不夠好,來懲罰自己的麽?

上官紅皎好的面容上閃過一陣驚懼之色,急忙跪倒。鐘成子更是縮成了一團,似乎在極力躲避著崇軒的視線。但他被崇軒提在手中,還能躲避到哪裏去?

崇軒沒有說話,他的眸子也仿佛融入了月光中,同這份淡淡的皎潔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猛地一陣咯咯之聲傳來,上官紅身子發顫,上下牙齒情不自禁地扣擊在一起。那咯咯聲並不只來自他,還有一半從鐘成子的口中發出。

崇軒緩緩將鐘成子放在地上,淡淡道:“我吩咐你們的都做完了麽?”

鐘成子與上官紅齊聲道:“都……都做完了!”

他們的聲音都忍不住發顫,因為崇軒的面容中沒有一絲笑意。

崇軒冷冷道:“那為什麽還不走?”

鐘成子呆了一呆,郭敖方鑄成劍,他豈能走?但崇軒的命令,又豈是他能夠違抗的?

上官紅也呆了呆,一把掮起鐘成子,向外飛奔而去。雖然他是崇軒最得意的左右手之一,但也不敢攖崇軒的怒意。

實際上,自崇軒執掌天羅教而來,他從未發過怒,從未懲罰過任何人。但每個人都下意識地知道,若是崇軒發怒,必將極度可怕!

崇軒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鐘成子圖謀的是什麽,上官紅圖謀的又是什麽,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更知道,作為一位領袖,就該適度縱容屬下的欲望。

關鍵是控制。

崇軒的身影漸漸變淡,似乎也一齊融入進這月光中。他來到華音閣的使命已經完成,是該回去了。

西湖煙波浩淼,崇軒的住處,就在湖中心的小島上。他在柳浪下解開一葉扁舟,緩緩向湖心島而去。

明月堆積在湖面上,時有野鳥呢喃,景極清幽。崇軒身在碧波之上,但心寄天地,想到江湖險惡處,不禁悠悠嘆息。

突地,就聽一人輕聲道:“湖山清幽,何不暫留尊步?”

崇軒一驚,腳尖內息頓處,扁舟立時在水面上定住。卻見一人微笑立於水面上,一襲青衫,似仙人踏波而來。那人衣衫很簡,謙謙君子,拱手相詢。

但崇軒的扁舟才一定住,立即慢慢退後一尺許。

同時,那人足下踏的柳枝也在緩緩退後,直到兩人間的距離約足三丈為止。崇軒不由暗暗驚心,雖然他心有所思,但靠近此人三丈之內而不覺,也極為罕見了。

他不由目光注入此人身上,卻見此人目間似有一層悒郁,映在蒼茫的月華中,似乎天地閑愁,都貫注在他一人身上。

崇軒微微笑道:“楊逸之楊盟主?”

那人淡淡一笑,道:“盟主之位,不值教主一哂,說來只是辱了清聽。”

崇軒笑道:“盟主此來何事?”

楊逸之臉色黯了黯,道:“為華音閣主郭敖下戰書。”

崇軒道:“這十幾年來,我從未接過戰書。”

楊逸之目光擡起,恍惚似是看著漫天的月光,悠悠道:“月華如斯,世間一切如塵,又豈堪跋涉?”

他長聲太息,突然之間,滿空的月華陡然一黯,崇軒一驚,身子箭矢般後竄而出。洪波湧起,被他這一點之力激得沖天怒發,化作丈余高的水墻,無論什麽攻擊,都必被一拍而散!

但月華一黯之下,接著倏然一亮,那月華竟似有形之物一般,閃電般怒劈而下。一聲嘹亮的鷹唳破空響起,那月華淩空錯亂,圍著崇軒一陣閃耀。轟嗵一聲,崇軒激起的洪濤巨波濺落而下,楊逸之的蹤影已全無。

一篇戰書在月華下緩緩展開。

“昔孫曹會獵於吳。今山川猶在,豪興未減,沉沙遺碧,劍光猶紅。何不以光風霽月為劍,論於湖波浩淼之上,追斯人於未逝,慨古今之慷也?投桃之約,今當李報,彈劍之邀,違者不祥。郭敖敬上。”

崇軒知道,這場約定,自己必當得去。

吳山城隍閣。

滿目山川,西湖勝景,盡收於眼底。郭敖憑檻而望,不禁意興湍飛。

幾日之前,崇軒約戰於此,他方頓悟了春水劍法,但仍抵不過崇軒,盡落下風。但現在,鑄劍已成的他,又豈能再戰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