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天羅寶藏 第十章 風飄雪散不知處

傳說中無堅不摧,可立斃世間任何一位高手的天羅血鷹!

空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之氣,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為這血鷹的魔力而震顫,懾服在那足令天地變易的威力之下。

而那人只靜靜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一絲譏誚的笑容。

血鷹卷起巨大的血霧,帶著厲聲怪嘯,向他撲下。整個地宮刹那之間被一股妖異的巨力籠罩住,那血鷹隱在夜色中,就仿佛魔神的一只巨眼,在冷漠地注視著整個世界。一切力量都被它剝奪,在空無中成為哀憐的弱者,等待它擇肥而食。

暗色漸漸低下,低得都快壓住了萬物掙紮的氣息。暗色之上淒厲的鷹鳴不絕於耳,一聲聲都仿佛死神的號角,在催促著地獄之門的打開!

突然,這些血霧從中斷裂開來。滿天血雨宛如被無形的利刃當中斬斷,將九靈童子胸中噴湧的鮮血和空中飛揚的血鷹阻隔開。血鷹失去了鮮血的支撐,宛如一只斷線的紙鳶,瞬息委頓下去,跌落到那人腳下,化為一灘腥血。

而九靈童子的胸膛,卻突然炸開。大團的鮮血宛如失去控制的河流,噴灑得一地都是。他迅速灰白的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之色,喃喃道:“這血鷹衣……不是……”

那人冷哼了一聲,淡淡微笑道:“血鷹衣是真的,但你自幼修習的血魔大法卻並非青鳥族嫡傳之法。真正的血魔大法,普天之下只不過一二人有修成的資質,你雖然是我多方尋找選定的人,終究還是差強人意了一點。所以我教給你的是血魔大法的外道。而用這種血魔大法施展血鷹的唯一結果就是,你將在血鷹出現的瞬間,爆血而亡。”

九靈童子胸膛急劇起伏,鮮血在他身下宛如一只緋紅的巨手,決不甘心的伸向那人,圓睜瞳孔也漸漸散開。

“你其實不想殺崇軒……”這是他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他永遠都不會明白,這個活佛到底在想些什麽。

那人嘆息了一聲,輕輕道:“其實,我不過想借你的屍體一用罷了。”言罷俯身下去,將九靈童子身上的血鷹衣脫下。

當他將那件染滿鮮血的血鷹衣舉到眼前的一瞬間,血鷹衣上金色的光芒無意中照亮了他深藏在黑色鬥篷裏的面容。

清秀的面容,不含任何世俗塵渣的眸子。

香巴葛舉派唯一的女活佛,多吉帕姆-蓮華。

蓮華從血泊中起身,緩緩將血鷹衣系在自己身上。她望著九靈童子血肉模糊的身體,輕輕嘆息了一聲,眼波流轉,蘊涵著難以言傳的悲憫。

她並不希望看到鮮血,然而卻不得不看到。

正如她並不希望看到命運的軌跡,然而一旦她看到了,就不僅僅是為命運的悲慘而嘆息,而是要負擔起改變命運軌跡的責任——常人無法擔負的責任。為了這個目的,就算鮮血染紅了整個崗仁波濟峰,她也在所不惜。

崇軒,無論他知不知道、願不願意,必將是這場浩劫無盡的因緣鏈條上,最偶然的一環。

正如高高雪峰上落下的一枚石頭。石子何辜,但整座雪峰都會為了它的震動而崩塌。這就是緣,孽緣。

蓮華也是一樣。從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她的命運。她是香巴噶舉派的女活佛,而香巴噶舉派的不傳之秘——恒河大手印,則是佛陀在滅度前,留在世上的唯一克制魔君濕婆的法寶。所以,擊敗曼荼羅教主、信奉濕婆的外道邪魔,這是她與生俱來的使命。因此,她必須不惜一切,奪取天羅寶藏,修成噶舉六成就法,進而在日後的歲月中覺悟恒河大手印,是她擊敗帝迦的唯一希望。

然而僅有這些都還是不夠。就算她最終掌握了克制濕婆力量,還是會因為偶然的機遇,在大法成就的瞬間,死在一個漠不相關的人手上。

這是何等可笑的命運!

所以,她不能接受神明這種無知的安排,不能接受千年佛法毀於邪魔之手的事實!因此,她要將這罪惡因緣鏈條的第一個環節提前卡斷——這就是崇軒。

她輕輕擡起沾血的手掌,眼中流露出悲傷的笑意。她看到了一切,也有改變一切的決心和勇氣,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如今她已經沒有向崇軒痛下殺手的勇氣。

或許她錯了,她不該讓自己顯身為蓮華,去和崇軒一起經歷那段她一手編制的故事。或許這個故事太過逼真,如今,她自己也已沉淪其間?或許,那個牽著青驢,俏然微笑的白衣少女,才是她心中更真是的自我?

然而,她就是多吉帕姆,神佛傳承給了她非凡的資質與身份,也就交給了她非凡的使命,這是她決不可能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