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尊神令(第3/4頁)

一陣淡淡的風吹來,那張桌子忽然就變成了一團木粉,被風吹得滿天地都是。但桌上的酒杯、酒壺,甚至桌下的泥土都連分毫都沒動過。砰的一聲,酒壺酒杯一齊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金先生想接住它們,但他的手慢了半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摔碎。

就連關系到天下的大事他都從未判斷失誤過分毫,但他卻抓不住一只酒壺。金先生目光中充滿了訝異之色,逐漸變成了燃燒的妒火:“宗元,我的長兄,為什麽全天下的人都幫著你呢?”

獨孤劍才踏出了一步,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陣恍惚之色。他回過頭來,臉色頓時變了。

那盞紅燈已然消失,背後是茫茫的一片黑暗。金先生方才的談話,忽然之間都變得模模糊糊,仿佛只是一場夢,離他越來越遠。他使勁搖了搖頭,企圖將這種不真實感甩出腦海去。只有一個感覺是極為清晰的:沿著眼前的這條路走下去,他一定會找到飛紅笑!

拿到金牌,他就可以阻擋偽齊與鐘子義的聯合,天下蒼生就可以多一分保障,就算這條路有千艱萬險,他也必須要走下去。

他只希望金先生沒有欺騙他。

果然,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亭子,翼立在路邊的柳叢中。獨孤劍大喜,急忙趕了過去。

亭子的四周掛了四盞極大的宮燈,紅綢繚繞,紅燭高燒,柔淡的紅光照射下來,將整個亭子映得無比嬌艷。獨孤劍心中興起了一股錯覺,他走進的不是荒野中的一座孤亭,而是走進了新娘的洞房。這感覺讓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陣溫柔,他竟有些期待看到飛紅笑了。

那銀鈴般的笑聲,那飛動的紅影。

那曾經與他數度共歷生死的情緣。

然而,他沒有看到飛紅笑,他只看到了一襲紅蓋頭。

一位女子靜靜地端坐在亭子的那頭,身披嶄新的紅衣,大紅蓋頭將她的面容罩住,只隱約看出一抹嬌麗來。她含羞靜坐,如同洞房中的新娘,在等著她的檀郎揭去她少女的青澀。

獨孤劍怔住了,他實未想到,竟真的在這個如同洞房一般的小亭中,見到一位待嫁的新娘。

他呆立著,不知道該做什麽。那是飛紅笑麽?他惶惑地想著。幽幽地,那女子輕嘆道:“你不想為我揭去蓋頭麽?”

——那是飛紅笑的聲音!獨孤劍心弦震了震,他認得這聲音,只是他不明白飛紅笑為什麽裝扮成新娘子的樣子來等待自己。恍惚間,飛紅笑的聲音似是埋怨,又似是邀請,獨孤劍忍不住走向了前來。

他猝然頓住腳步——自己是在做什麽?飛紅笑是金國的統帥啊,她是自己的敵人!他來的目的,是要回金牌,而不是陪她過家家!

這念頭讓他清醒了些,他深深吸了口氣,朗聲道:“姑娘請了,我今日來,是想討回太祖金牌的。”

飛紅笑沉默著,蓋頭朦朧下,她的面容沉了下去,良久,她長嘆道:“你再見了我,就只知道說些這個麽?”

她的聲音有些酸楚,獨孤劍心腸忍不住軟了軟。是啊,他也曾無數次盼望著跟飛紅笑再見,但再見後就只說些這個麽?獨孤劍的聲音不禁輕了下來,柔聲道:“你先將金牌交給我,然後……”

然後該做些什麽?他也不知道!飛紅笑靜靜地等待著,她削瘦的身姿看上去是那麽單薄,那麽無助,獨孤劍很想將她抱在懷裏,為她擋住風雨,但胡漢之分,兩國交兵讓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緊緊咬住了牙,郢城前的修羅戰場再度出現在了他面前。

那時,飛紅笑正是金國的統帥,而他,在為全城百姓浴血奮戰著。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便注定是敵人,再也不能如從前那樣走在一起了。縱使現在,他要從她手中討回金牌也一樣。獨孤劍攥住了劍柄——面對敵人,劍是否是唯一的選擇?

飛紅笑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宛如銀鈴,搖響在寂靜的夜色中,又似是一柄匕首,刺破了這尷尬的溫柔。蓋著的紅蓋頭,披著的紅嫁衣,就在這飛縱的笑聲中化成粉屑,片片如蝴蝶化開,飛紅笑的身形舞空而起,矯如一道紅色的閃電,飆射到了獨孤劍面前!

獨孤劍正在猶豫!片刻之間,閃電緊貼著他的胸前炸開。獨孤劍身子遽退,飛紅笑身子如影附形般貼上,紅電再閃!

獨孤劍一聲狂吼,雙手急速抓出,閃電交舞,一裂而成兩道,深深嵌進了獨孤劍的身軀。兩枚白玉匕首,分插入獨孤劍的左右肩頭中,刃薄如紙,在飛紅笑精致的掌控下,竟不斷裂。鮮血不住從獨孤劍體內滲出,被刀身吸納,白玉變成血玉,同飛紅笑低垂的衣袖一般顏色。她的臉色也泛著艷艷的嬌柔,與方才的哀婉截然不同。

銀鈴般的笑聲依舊回蕩著,飛紅笑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你該不會自作多情,以為我是想以身相許吧?算你聰明,沒有過來,否則,你早就死在我的奪情雙殺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