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渡邊武夫這次才像是真正被擊敗的公雞似的,不僅臉色死灰,而且步伐踉蹌,差一點就要倒下去。

信波哲雄淡淡地道:“你擔任月野流門主的期限還有兩個月,我們不會對你如何的,可是等到兩個月後,由赤坡一刀門接任門主時,你們最好立即退出,否則我就會把所有的內情公諸於同道,驅除你們出去了。”

渡邊武夫盡了最大的努力叫道:“信波哲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匹夫,在我擔任門主的兩年中,為你們賺了多少錢,別人幹十年下來,也不會比我兩年的成績好。”

“不錯,可是這兩年中,我們死傷的人數也是最多的,比已往二十年都多,那些銀子是我們拿血肉去換來的,不是出之你的鬼贈,何恩之有。”

渡邊武夫道:“血肉能換錢固然不錯,但也要有人出價,若非我去鉆營,你們就是再多死一倍的人,也不見得能換到銀子,武士們只是品格清高,生命賤得很。”

信波哲雄嘆了口氣:“你說的也許是事實,但動不了我們的決心,武士如無品,武德何存,武道寧論。”

渡邊武夫知道已非口舌這爭能解決了,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景,然後才道:“你們不會再聽我命令了?”

“不會,我們不聯手對付你,已經很客氣了。”

渡邊武夫又轉向杜雲青道:“杜大俠,你非殺死我不可嗎?”

杜雲青道:“我不想殺死你,只是戰老要殺你。”

戰志超笑道:“老夫也不是非要你死不可,但是不能放你去。把消息傳到海夜光島去通知白龍。”

渡邊武夫道:“我已經眾叛親離,只剩下一個人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回到扶桑本土,收拾一下殘局,那裏還有精神去管別人的事。”

戰志超笑道:“閣下的心願我可以幫助,只是閣下的話卻無法使人相信。”

渡邊武夫悻然道:“戰志超,我是八幡船幫的門主,八幡船是扶桑的一個門戶,堂堂武士,你居然說這種話,那是對我扶桑全體武土的侮辱。”

戰志超道:“對別人,老夫不敢說那句話,對閣下老夫卻敢再重復一句,你不能信任,因為你不是一個真正的武士,正如老夫一樣,老夫雖然是血劍門之長,卻不是一個真正的江湖入,因為我們還兼具另一種身份!”

渡邊武夫默然地道:“但是你的運氣好,你站在得勢的一方,我卻是幫著失意的一方,你有到手的榮華富貴,我則要在困厄中打出一片天下來。”

戰志超神色一怔道:“你錯了,我戰某只是朝廷的一個忠貞子民,卻沒有期望榮華富貴,朝廷征召我投入玉龍寺,沒有許下任何的條件,事後我也不要求什麽,破了玉龍寺後,我仍然是個布衣之士,發展我的血劍門,在武學上求進展。

今天我為朝廷出力,是為了盡臣民之責,承繼血劍門,則是祖上的事業,先祖為太宗皇太極的侍衛雖然不錯,但除了巴圖魯一個封號外,別無所得,巴圖魯在滿語中是勇士之意,我們為的不是富貴。”

渡邊武夫一怔道:“那你為的是什麽?”

“沒有什麽,只是先祖與太祖之間的一番情誼,太祖歸天後,同伴有三個人,被太祖視為知友,太祖問他們要什麽官,他們三人都一無所求,反倒是太宗提出了一個請求,說滿清總算是略有一點基業了,將來如何有待兒孫們的努力,朕不敢多求,只希望三位能念在朕與三位這一番知己之情,多予照應。

但是朕不作無理的要求,如果兒孫們還有出息,在困難中,希望三位的後人拉他們一把,如果沒出息,殺之可耳。

說完拔出他的佩劍,割破中指,滴了三滴指血在上,賜給朱祖等三人,同時命在旁的老太監多隆草書三道遺詔給了他們。”

芙蓉聽得入神道:“戰老,想不到還有這一道掌故,我卻從沒聽說呢?”

戰志超苦笑道:“這是本朝的密史,連聖上都不知道,先祖等將那柄劍一斷為三,各留一柄,磨成了三柄匕首,上面還保藏那一點聖血,具有無上的權威,第一位巴圖魯是哈脫,他是在太宗駕崩後,世祖福臨順治皇帝即位,年歲尚幼,賴皇叔多爾哀攝政扶持,果幹有為,入關擊敗李自成,善用明將洪疇吳三桂等而有天下,以事功而言,多爾哀不愧人傑,他要是幹脆登基做皇帝,我們絕對擁護他。

可是他居然不顧大體,先慫恿太後以已身誘得洪承疇降清,而後則又垂涎太後之美色,以王叔的身份,再令太後下嫁,納嫂為續弦。”

芙蓉道:“這點我比你清楚,多爾哀原有廢世祖自立之意,太後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才以下嫁為條件。”

戰志超道:“這是皇室的家務,與臣民等無關,我們只知道多爾哀也是愛新覺羅的子孫,一樣可以繼統的,但是他那種做法卻顯示他那個人的糊塗,長於用兵,卻不足以理政,所以哈脫以血劍及遺詔出示給多爾哀看,歷數其罪而將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