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第3/14頁)

“後來呢?”

“捕快就在旁邊,怎麽會放過一個當場行兇的人,於是大家取出兵器,上前合圍,把那大盜捉住了,三木之下,一問竟是城中犯案累累的飛賊,於是落案就地正法。”

霍小玉頓了一頓道:“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可笑。”

李益笑道:“我還漏說了一點,那幾個差人因為城中連連遭竊,被上憲催促,限期破案,逼得沒有辦法,也去找那個相士問過蔔,相士竟然說三日內定可破案,那幾個捕快忙了兩天,正好是第三天上,所以暗中盯著他,想萬一抓不到飛賊,就準備砸他的招牌,誰知果然碰上了。”

霍小玉道:“由此可見他的相法很準呀!”

李益道:“不錯,他算別人都相準了,就是沒替自己算一算,否則就不必丟掉這條命了。”

霍小玉終於笑了起來道:“十郎,這根本就是你編出來的,世上那有這回事?”

李益笑道:“事或屬於子虛烏有,卻不是我編的,是我在一個酒席上聽來的。還有一個笑話,有個鄉下人去向相士問蔔,相士說他當日必會破小財,如若不驗,次日過年,可以來砸招牌。那鄉人付了蔔金,一路上小心謹慎,握緊了自己的錢袋,回到家裏,關緊大門,一覺睡到大天亮,居然毫無損失,第二天中午;跑到相士的蔔攤中。把他的布招也撕破了大聲斥問……”

“那相士笑說朋友本來沒事,卻要找我來算命,白丟了兩文卦金,豈不是小破財?今天朋友又撕了我的招牌,都沒有問問理由,除了該賠我一塊新布招外,還得當眾陪罪,擺酒道歉,豈不是大破財了。”霍小玉笑彎了腰道:“你簡直是在糟蹋人?”

李益笑道:“雖然是笑話,卻不無道理,如果算命的真能指點人去發財,自己早就去了,何必還要費盡口舌,光把好處讓人家?”

霍小玉道:“可是幫我算命的那個相士的確很靈驗。”

李益道:“那個命我也會算,他對你的事一定較為清楚,看見你父親年紀很大了,自然就料到你將來必當苦孤,看見你長得這麽美,而你的姊妹又都是姿色平庸,想到你必將遭受嫉妒而不能安處家中。再者紅顏多薄命,自古皆然,這種話不必他說……”

霍小玉神色一黯道:“十郎,我很美嗎?”

“當然美,這不必由我來說,別人也會公認的,我有生以來,還沒有見過比你更美的女子。”

霍小玉一嘆道:“那我該當薄命的了!”

李益笑道:“那也不盡然,紅顏固多薄命,只為所偶非匹,無福消受而已,如西施之匹夫差,是夫差的福氣太薄,不足以匹配,她後來跟範蠡,逍遙於西子湖上,乃使陶朱公富甲天下,不就是得到善終了嗎?”

“胡說,吳王為天下之霸,難道會福不如範蠡?”

李益笑道:“吳王錯在名字起壞了,差者,遜也,夫差者,夫運遜也,範蠡官拜大夫,大夫者,大丈夫也,唯大丈夫才能與絕世紅顏匹配,而我也算是個有福的人,配得上你這個絕代紅顏的,因此你不必為將來擔心了。”

霍小玉笑了,笑得嫵媚,李益的話根本是胡扯,卻是她最喜歡,也最聽得進的話。

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緊緊她偎依著李益,隨著輕舟的搖曳,沐著金黃色的陽光,她整個沉浸在幸福之中,而艙外正是一個朗朗的晴天。

順流也順風,三十多裏的水程,不過四個時辰就到了,下船一問,鮑十一娘在耿家集居然還是個名人。第一,因她是半個月前才回來的,鄉村地方,人事異動很少,新來的人本身就是新聞。第二,鮑十一娘返裏時,帶了一大筆的錢,也帶了豐厚的禮物遍贈鄉裏。

所以他們才一開口,立刻就有人飛著似的去報訊,更有人自動為他們挑起箱籠,還有人牽了兩頭小毛驢來供他們乘騎。

耿家集離長安不過才三十多裏,但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何況他們的衣架鮮明,風度雍容,長安來客,對耿家集而言,又是另一件大新聞。

村兒跟在後面追逐,田中正在刈麥,操作的人都停下了工作,好奇地觀望著,李益道:

“我們成了初入桃源的漁人了。”

霍小玉笑道:“不是阮籍重入天台麽?”

李益知道她是在打趣他與鮑十一娘的那樁往事,不禁臉一紅,低聲道:“小玉,不許這麽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人家現在是規規矩矩的良家婦女,所以我堅持要你一起來,也是為了避嫌,免得發生口舌。”

霍小玉笑笑道:“我也是現在說話,回頭見了鮑姨,我會有分寸的。”

“現在也不該說,我們已經是眾目之的,每雙眼都看著,讓人聽見了,豈不是徒生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