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18頁)

“不是的,姨丈雖有那個意思,但還不如王閣老方便了,內舉避親,容易落人言詮,那還不如應王閣老之邀了。”

霍小玉道:“中書門下兩省你都拒絕了,難道你想進尚書省?”

李益道:“不錯!你說對了,三省並立,但尚書省的左右仆射是從二品的缺,比另外兩者最高長官的正三品銜高一點,那還是小事,主要是尚書省下六部,是真正掌實務的政官,容易見出政績。也能夠表現才力,三省之上如三公三師等一品大員,無不出自尚書省,人員多,出缺容易,我只要認真幹,憑我已簡在兩代帝心的底子,加上我的能力,以及郭秦兩府的關系,不必等十年,很可能就弄到一部的尚書幹幹了。”

“這個我知道,不過郭秦是世爵,他們也只能在旁邊說說話,真要保薦,還是需要本部的司憲,提出實在的績效,方可以請旨旌升,尚書省有人會幫你說話嗎?”

“目前還沒有,但是等我內調之後,就會有了,因為我有門下中書兩省的淵源,只要相互照鷹,沒有辦不通的事,我進那一部,對司憲都有莫大的方便,他升得快,我也爬得快,水漲船高,利人利己,誰都肯幹。”

霍小玉對長安的吏情,究竟比盧閏英熟稔,嘆了一口氣道:“十郎,這祗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實際的情形恐怕不會如此順遂。”

李益笑道:“我當然清楚,所以我要先表現一下絕招給他們看看,讓尚書省裏那些尚書郎曉得我的厲害,以後只要有人打個邊鼓,他們就會爭著延攬了。”

霍小玉一皺眉道:“十郎,莫非你又想扳倒誰了?”

李益笑道:“高明!小玉,你的確聰明,只有那個又字得用不妥,以前我可沒扳倒誰過。”

霍小玉沒有爭執,只是憂形於色道:“十郎,你剛放缺還沒到任,何必又在內廷樹敵呢?”

李益道:“你放心,我會有分寸的,惡人不要我做,而此人卻非扳倒不可,他不但是門下中書兩省的對頭,而且更是我的冤家,郭千歲自從魚朝恩一案後,幾次為我請旌,都是這老家夥把我給貶了的,外面說我恃才傲物,出言誚刻,我一直不知道是誰,今天從王閣老口中,才知是他在搗鬼。”

“究竟是誰呢?”

“兵部尚書,於善謙,於老兒。”

“是他,這個人是三朝元老,為人很方正,三朝頗有賢聲,很受人尊敬的呀?”

李益冷笑道:“以前我也是這麽想,今天才知道此人之奸,綿裏藏針,對人一團和氣,到處口角春風,但都是口惠實不至,卻因兵部之便,時得與聖上秘處,就借機會告狀。吃他虧的人太多了。”

“他既是如此受寵信,你扳得倒他嗎?”

李益笑道:“我不必扳倒他。只要揭開他的偽善面孔,叫他自己無顏上朝就夠了。”

“十郎。這究竟是有欠忠厚。”

李益道:“這可不能怪我,是他先惹我,我為人就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惠我涓滴,報以湧泉,授我李桃,報以瓊瑤,但是誰要打我一拳,那怕他貴為王侯,我也要踢回他一腳去。”

“十郎!你不能心存忠厚,以德報怨嗎?”

李益笑道:“能,等我比人強時,我可以忘掉他對我的不好,還提他一把,但那人一直高高在我之上;我就非拖他下來不可。韓信受辱胯下,貴顯時厚贈那個辱他的無賴,這才是大丈夫快意恩仇,但是他對漢帝卻沒有這麽忠厚。”

霍小玉嘆道:“因此他才會被漢帝所殺。”

李益笑道:“小玉。記得上元之夜。我們遊花燈的時候,你看見了你的姊姊們,故意打擊一下她們的氣焰的事情嗎?可見你自己也是這樣的人,何必要勸我呢!”

“我現在很後悔。”

李益道:“我不是賭氣,而是勢在必行,小玉,我不想整誰,但是有他在朝我就永遠無法出頭,所以我才要推開他,在宦海中是不能心存忠厚的,難道你要我像允明一樣,被人整得差點坐牢還是不還手?”

“於尚書不會這麽對你吧?”

“比那個更嚴重,他一直在毀謗我,好容易我有機會,在皇帝那兒建下一點好印象,假如讓他一天到晚地數落我,這一輩子我就別想出頭了。”

霍小玉默然無語,她知道李益是個熱衷求進的人,事情牽到他的前途,什麽話都無法使他罷手的了,因此道:“十郎,你有把握嗎?別使仇越結越深。”

李益笑道:“我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做惡人,叫於老兒吃了虧還哼不出一個字來。”

吃完了,他的興致很高,翻箱倒籠,把於尚書早年寫給他的私函找了出來,仔細地看了一遍,才包封好了,回到屋裏,霍小玉已經盡去愁容,含笑相對,李益笑道:“你不再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