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民主的風潮已經在各個國家漸漸擡頭,最具典型的是美國,成為一個民主的櫥窗。

因此,凱塞玲他們鼓吹的不是恢復帝俄,而是建立一個真正民主的俄國,而不是由無產階級專政的蘇維埃。

他們要求徹底摧毀階級,使每個人都置於平等的地位上。

他們也攻擊現在的社會主義並沒有脫出帝俄的型態,只是變相地出一批新的特權者實行其獨裁而已。

這種理論衡諸事實,倒是頗受世人注意,加入他們集團的人越來越多,多半是流浪在外的俄國人。

包括了很多學者、貴族、放逐的政客和軍人等,這股勢力日漸擴張,自然會使得蘇維埃當局不安。

可是這批人遠在國外,而且是在租界上,不是他們的權力所能及的,而且唐烈的龍虎幫對他們支持更烈。

領事館無法經由金錢雇用到暴徒對付他們,甚至於派人滲透進去時,也很快被過濾了出來,暴 街頭。

在唐烈的指點與幫助下,他們殺人的技巧很高明,不再有謀殺的痕跡,差不多全是注射過量的嗎啡而死。

流浪的白俄在上海很多,自甘墮落的也不少,吸毒、注射嗎啡,變成所謂羅宋疳三,是很平常的事。

所以,當街頭出現這樣一具 體,警察當局一看是毒品注射者,連死因都懶得調查,就作無名 體處埋了。

還有些人則根本失蹤了,下落不明。

只有領事館心裏明白,而且暗中叫苦,甚至於他們領事館中的職員,在單身外出時,也莫名其妙的失了蹤。唐烈住院一個半月,出院了半個月,在這兩個月中,俄國領事館中如同恐怖地獄,好好地一個人就不見了。而且上海灘頭也添了不少羅宋癟三的 體,這種人既未登記身份,也沒有任何身份證明。

警方作無名 處理了,放火一燒,但領事館卻是心裏有數,可是他們也無法循法律途徑提出交涉。

終於使他們忍不住了,契柯夫是個很有名的殺手,但上次居然失了手,只把唐烈擊傷而未能殺死他。

這是個無可饒恕的錯誤,招致來的這些報復行動,都要他負責。

可是 有上天才知道,唐烈上次之所以能不死,不是契柯夫的失手,而是唐烈敏銳的反應以及嚴格的訓練所至。

當唐烈面對槍口時,他知道已無法閃避了,於是把身體略微移動一點,使不致命的部位對向槍口。

連契柯夫也不知道唐烈受過這種訓練,所以他看見唐烈連中兩槍後,認為他必死無疑,從容棄槍而去。

以後,他那兒都沒有去,一直躲在領事館中。

因為他知道龍虎幫的厲害,而他的作為又大大地招致了龍虎幫的仇視,更招來了流浪白俄的敵視。

只要一落入人目中,就是死數,他 能靜靜地蟄伏著,等待風聲小下去再離開。

可是這次他卻搗了個馬蜂窩。

龍虎幫始終沒有放松對他的追索,車站、碼頭,以及頷事館外,夜以繼日都有人在監視著,而且都伴著一名認識他的白俄。

即使是領事館中開出的汽車,也一定在離開後不久,受到莫名其妙的阻攔,不是前面橫出一輛卡車,就是旁邊追上一輛汽車,檢視其中每個人。

很明顯,龍虎幫不得到這個人是誓不甘休了。

領事館不勝其擾,再者,也因為人員一再地損失,歸咎到契柯夫頭上,最重要的一個理由是怪他輕舉妄動。

因為他行刺的那天,沒料到唐烈會去,雖然他跟露絲接近的目的是為了要刺殺唐烈,卻不是準備在那一天。

他隨身都帶著槍,認為機會難得,拔出來使了。

領事館卻責怪他行事倉猝,未能事先配合好行動,限令他在三天之內,再次刺殺唐烈,務必要成功,否則就要制裁他。

契柯失知道制裁兩個字的意義,最大的可能是將他暗殺了,棄 郊外,以平息龍虎幫的憤怒。

其次則是將他交出去給唐烈,作為討好唐烈,兩者都是死路一條。

雖然他刺殺唐烈是為了組織,而且受了指令,但事情沒做好,組織就不會再給他庇護,這個圈子是很冷酷的。

三天之內刺殺唐烈談何容易。

唐烈自從上次出事之後,深居簡出,住處有著嚴密的戒備不說,更由於他和法國的領事交好,責成法國的警察幫辦,對他的住處也特別保護,除非調動一營軍隊沖鋒進去,否則毫無辦法。

好在側面得來的消息,知道露絲自從那天之後,一直抑郁寡歡,經常一個人在兆豐公園內默默靜坐流淚。

而且她沒事時,在地下盡是寫著彼得的名字,證明這個女郎還是愛著他的,他認為可以利用一下。

他在領事館中的身份,由於唐烈保密得好,還沒有人知道,領事館中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契柯夫還以為他是遷怒俄國人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