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歌以詩傳(第3/3頁)

張宣凝“轟”的一聲,刹那之間,直感覺她的歌舞,與自己的心境聯合,無數的喜怒愛樂,舊怨新愁,都充滿心中,一波而去,另一波就再生。

無數的生活片段,就一一出現在心中,那有著對生死的恐懼,有著對愛情的向往,有著對選擇的決絕,不知不覺之中,他的邪氣沸騰如海,再難自已。

就是這時,歌舞突然之間停止,整個營造的世界就消失不見,而尚秀芳俏立於眾人之中,整個大廳一時間寂寞無聲,人人不為之心動傾倒,對尚大家的藝術造詣,再也不生任何懷疑。

等了片刻,才是如雷一樣的掌聲。

許善心坐起,手撫白須,呵呵笑的說著:“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這就是最近名傳天下的將進酒歌了吧,尚大家,不愧是尚大家。有你慶賀,老夫五十八歲生辰,真是再無遺憾了。”

尚秀芳微微拜身,明眸流轉,也帶著一分迷離:“許老,你可知道,此詩的作者,今天也在席中呢?”

“哦,當真如此,我怎麽不知道?”許善心一驚,問著:“在那裏,快快請上來!”

“哦,這是我請來的,還請大人不要介意呢!”侯希白這時笑著說著,他生性風流,翩然自在,在豪門之中都有名聲。

“如此少年才傑,何有介意之說,快快請來。侯公子請得如此佳客,如何不讓老夫一見乎?”

尚秀芳就轉身,徐徐下階,而對著一個中席,再微微一拜,說著:“有請張公子上來!”

隨著她的下階,在場的人無不把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直到她說出這句話來,卻立刻又把目光集中到她所望的那席上。

那席的小官簡直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而在他的身邊,張宣凝卻心中一片模糊,但是又在數百人的注目之中,施施然起身,向著台上朗聲說著:“張宣凝見過許大人,見過諸位大人。”

也不躬身為禮,就如此拱手說著,這本來非常失禮,但是此時,人人都感覺到,此少年身上,那種淡然從容,又森嚴山嶽的氣質,似乎他如此行禮,已經是非常適宜了,理所當然。

許善心為官數十年,又是通議大夫,常侍於君王家,也不知道看過多少豪傑,此時也是一驚,卻不動聲色,只是拂須笑著:“好個翩然少年郎,當真是世上難得,來,快入上座!”

“張兄,今日許大人壽,既為來賓,可有詩否傳唱於世?”侯希白上前說著。

“詩當然有,不過,還請你來為我斟酒,又請尚大家為我彈曲,如何?”張宣凝哈哈笑著,就直接入座,然後就說著。

“轟!”在場的人都頓時議論紛紛,這可不是小事,如果有好詩,自然是風流佳話,如果無上等之詩,就使世人笑話了。

但是在這時,張宣凝心中既模糊之極,又清醒之極,心意之狂,再難說明,只覺得如此行事,當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要我斟酒可以,看你今日又有何詩傳!”侯希白啪的合上扇子,眼神中露出極感興趣之色。

而尚秀芳笑吟吟上前:“既然如此,讓秀芳先奏一曲。”

說著,她就上前,以琴為曲,撥動琴弦,頓時,音樂如流水一樣流出,一點一滴的流過整個大廳,流到了張宣凝的耳邊,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他感覺到了無數的痛楚襲上心中,仿佛突然之間,泛起了無數不可追憶的遺憾,幾乎泫然泣下。

酒已經倒上,張宣凝也不說話,只是哈哈大笑,一口飲下,連飲三杯,然後就覺得邪氣籠罩,喜怒哀樂幾如海潮,身心卻不知在何處,口中就已經唱出詩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許善心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此詩上面幾句一出,許善心就忍不住叫好,等到“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一出,他就哈哈大笑,歡狀極快。

人生本應是如此,喝酒尋樂,豈不快哉?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侯希白卻猛然一震,直覺得花間風流,到此境界,當真是與花月中閱得真意,千世萬載,萬事萬物,何不由心。

一時間如醍醐灌頂,再難自已,真氣噴薄而出,以前見得師妃暄留下的心魔,也似乎一下子貫通了,全身舒意,其味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