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本色安然故

四月十一日,虛行之來會稽郡。

一處丘陵之上,先到郡中觀察了數日的虛行之,被迎接的人請到了上面小亭之上。

十個甲士恭謹而立,而侍女上前,上得茶來,又奉上點心,虛行之也不擔心,只是悠閑而坐,南方之地,此時山丘之上,一片草地新綠如茵,一點點野花,點綴其中,當真是春花嫣紫姹紅。

喝了一口茶,清臒的臉泛起一絲苦笑,自己年已三十,自持學有謀略,卻是投靠無門,到現在,還當個不入流的小官,又想起家恨,更是無言。

向下看去,只見平原沃野千裏,一望無際,其間有縱橫交錯的河道和星羅棋布的湖泊,構成一片稠密的水網,這兩個湖展現在一派水鄉澤國的圖景之上,宛若天然畫圖,看不出人工的斧鑿。

就近來說,丘陵下的碧綠湖水,深藍飄渺。誠如南朝梁王籍詩所描繪:“余皇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陰霞生遠岫,陽景逐回流。”

也就是這時,上百人擁戴著十個騎兵而來,到了山腳之下,上百人立刻戒備周圍,又有十人跟著二個少年上前,才上亭外,就見此人一拱手作禮:“虛先生到此,我等遠迎來遲,還請虛先生恕個。”

虛行之連忙站起,深深拱手作禮,目中閃過精光:“在這會稽,總管大人就是天,小人豈敢總管大人前來親迎。”

這人說話雍容淡定,眾人望了上去,見得三十年紀,舉止之間,有相當的武功根基,長得眼正鼻直,還蓄著五綹長須,配合他的眉清目秀,頗有幾分風流,當下人人都有幾分好感。

虛行之也自凝神打量,這個少年,身穿便服,身上纖塵不染,只是目光幽幽,外表看上去溫雅,但是一說話之間,就一下展露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氣度,那是雍容大度,睿智冷靜、其心難測融合在一起的氣質,竟讓人生出此子洞徹世情的感覺。

心中頓時大贊,此子年僅十八,就白手起家,創下如此基業,果有幾分難測之相,就此相,已近於李世民了。

而身邊那個少年更是年輕,看上去僅僅十五六歲,儀容俊朗也就罷了,一襲青衣,掩蓋不住那種沉穩之中,又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之離塵之態,也是拱手作禮,卻笑而不談,真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一見得這二人,原本虛行之心中,本有那種自信,頓時打了一個折扣。

此二子者,皆天下百年難遇之人傑,何況還如此年輕!

“虛先生,是當世之真國士,我生於此世,大丈夫如不創大業,行大事,豈非有負胸中之學,所以求學於先生,豈敢自持此時一點功業,而輕視天下英雄與賢士乎?”張宣凝如此從容說著,親自舉壺為他倒茶,神色誠懇之極:“一見到先生,我就心中歡喜莫名,先生如此大才,不必多問就可得之,還請先生不以我此時基業甚淺,前來助我。”

竟然連問都不問,一見就委之重之,虛行之連忙拱手作禮,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雖然茶並非酒,但是飲盡之後,臉上竟然顯出幾分紅潤來,慷然說著:“總管大人如此重視於我,數百裏遣使邀我這個區區布衣,我怎敢不從,主公在上,還請受我一拜。”

這是君臣大禮,張宣凝當然讓也不讓,就端坐著,讓他拜下,三跪九磕,然後才上前,扶起,欣然說著:“有先生在,吾大事可成也。”

等君臣名分定下,張宣凝才笑說:“這是政事堂左輔令李播之子李淳風。”

二人又相互見禮。

然後張宣凝就著說:“先生來會稽數日,見得政事,可有教與我?”

“主公,臣來會稽數日,已見主公勵精圖治,整軍備武之相,船只制造,軍械預備,士兵操練,只是我觀百姓,仍有不親不近之意,此是主公初立根基,威名不立,唯有以軍治民,方可威權在手,諸事順諧,不過,這不可持久,主公還必須寬於治民,又以仁德造化,多用文臣才是。”虛行之想了想,就直是說來。

這話頓時說到了張宣凝心中,李播此人才幹絕對是有,但是不但自己時日還淺,最重要的是,軍事整編還沒有完成,政事各項制度更是難以一一安排下去。

他可不想貿然從事,不然的話,只怕郡縣都所用非人,日後難以成事。

因此,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必須等自己基業久了,權威深入人心,又得人才充實郡縣,才可行寬容之政。

當下思考,到底那個虞綽,什麽時候能夠到,如到了,此人對國家難說,但是對一郡之政,倒是極好極適宜的人才。

當下笑著:“先生說的極是,只是這是時間和人才的問題,一時不得其法。也不得其人,只能徐徐圖之了,我要建錦衣衛和廠衛,還請虛先生和李淳風共同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