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臨別(第3/3頁)

徐子陵凝望著雨茫茫的天津橋,強自笑著:“那你有沒有和畢玄交過手?”

跋鋒寒苦笑道:“若真交過手,我那還有命在這裏?但是當年曾見過一面,而且,也等若交過了手,因為他的大弟子顏回風,給我殺了。”

說著,一雙虎目射出緬懷的神色,緩緩說著:“我看子陵還有心結,但是這世上只有強者才可稱雄,其它一切都是假話。”

徐子陵皺眉說著:“若強者能以德服人,不是勝於以力服人嗎?”

跋鋒寒哂道:“強者就是強者,其它一切都是達致某一個目標的手段和策略而已,試看古往今來能成帝業霸權者,誰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楊宣凝作事,無論對草原上來說,還是參考以前你中原強者的例子,都已經算是仁厚了。”

徐子陵瞧了他一眼,見他目無表情,禁不住一陣心寒,說著:“那你為何和畢玄結恨?”

說著,二人踏上了水階,上了岸,朝天津橋開步,雨點落在洛河和長橋上,水霧濃得化不開,路上行人躲避二邊,看著雨點茫茫一片。

兩人卻毫不在意的雨中漫步,雨點帶著一絲寒意,又就著一些醉意,使他們心中各有沉溺,不能自已。

跋鋒寒說著:“突厥分裂,始畢是東突厥的大汗,突厥最重勇力,畢玄是東突厥第一高手,故在當地擁有像神般的超然地位,力壓草原高手,一武一政分工而已,我族先被鐵勒入侵的大軍屠殺,余生者帶著我為馬賊,最後更被突厥軍千裏追捕圍剿,只剩下我一人,因此畢玄派出首徒來對付我,為我所殺,結下解不開的深仇。”

跋鋒寒眼光向某地望去,又微笑的說著:“我族只剩我一人,因此對我來說,國家民族只是紛亂的來源,並無意義,它也不會恒久存在。”

手伸開,雨點變成一滴滴剔透的淚珠,又變成朵朵徐徐開放的花朵,冷笑的說著:“我現在只有一人一劍,只有先殺鐵勒之第一高手曲傲,再殺突厥之第一高手畢玄,至於到底誰得了利,這與我何關?”

說到這裏,他的腳步倏地停下,一家寺廟,敞開的大門正在眼前。

陣陣梵唱誦經之聲,悠悠揚揚從裏面傳來,配合這雨點連綿天地,份外使人幽思感慨,神馳物外。

見得了跋鋒寒冷笑,徐子陵心中亦湧起奇異無比的感覺,嘆息的說著:“人世間的仇恨和恩怨,是否只是一種笑話?生命真是一場春夢。”

跋鋒寒毫不客氣的說著:“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我覺得你太容易受感染,似乎可以出家做和尚了,但是我看,出家未必清凈,否則你師妃暄就不用來到這裏,對不對?”

說完,也不等回答,哈哈一笑,手握劍柄,就自離開,連回首看也不看。

徐子陵頓時一震,徐徐望去,卻見寺門口,還是男裝打扮的師妃暄,仍是那飄逸閑雅的動人模樣,只是帶著一絲苦笑。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壓下各種莫名的情緒波動,淡淡的說著:“師小姐是什麽時候到?”

師妃暄別轉嬌軀,凝神打量他,嘆的說:“我昨晚才來,卻已經來遲了一步,想不到寧道奇已經去了。”

說著,師妃暄露出前所末見的凝重神色,問:“子陵剛才見得了楊唐皇帝?”

徐子陵突然之間有一點厭倦,說著:“是,他已經得了宗師境界。”

說完,他一一把剛才話題,對師妃暄說來,師妃暄聽完,無語,美目瞥往雨霧,柔聲的說著:“哎,雨下大了,想當年,我們就在雨中相遇。”

徐子陵陪她看了過去,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如此二人並立,看著雨點落下,又在地上濺出水花,再過半刻,她又回過頭來,對著他,眼神倏地變得復雜,似包含著無數一直隱藏在深心內的情緒,輕輕一嘆,低聲說著:“從何而來,復歸何處,夢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

說著,她直踏入雨中,背影逐漸遠去,直至消滅在雨水盡頭。

徐子陵望著她離開,對他來說,每當和師妃暄相處時,時間過的特別快,在這充斥著殺人或被殺的紛亂時代,人人疲於奔命的爾虞我詐,為利益不擇手段,排斥異己。師妃暄就像淌流於人間世外的一道清泉,令他感受到生命的真義。

就在這時,足音從後方傳來,他回首一看,卻又是跋鋒寒。

跋鋒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徐子陵啊,我今日才發覺,你真是一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