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盒子

三清和尚一聲道號後,溫聲道:“你們要鬥也無妨……”

他只說了半句,下半句已被三世道人搶去,道士怒吼道:“卻要滾出去打過!”他既是大喝又是拍桌,語意冷硬,絲毫不客氣。

董八荒咬了牙不敢反駁。

趙亞馬更是嬉皮笑臉的向“三清三世”拱手道:“天尊,羅漢,您二老說的是,說的是,他自個滾出去就好了。”

董八荒默不作聲,自斟一杯水酒,飲了。

“大羅教”幾乎獨霸西北,江湖之中有幾個人敢捋宮無上的虎威!

沒有靠山的董八荒、趙亞馬只得示弱。

高行天看見二者卻是心中不屑,他想老子當初連宮無上也敢殺,你們這些孬種倒好。不過“三清三世”的確是少有的高手,若在平日撞上,高行天也要退避三舍。沒有把握的戰鬥高行天一向躲避,但是躲不了的戰鬥他從不退讓。

片刻的寂靜,“撞天翁”沈重寬輕咳一聲問道:“兩位護法尊者,殺了此人,真可分得‘大羅教’賞賜的千兩黃金,還可以出任‘無雙門’的總堂主之位?”

三清和尚微笑道:“當然。‘大羅教’說到做到,至於‘無雙門’的允諾灑家不能證實,但既然江湖廣泛傳言,‘無雙門’又無人辟謠,想必也是真的了。”

和尚說完,道士立刻接道:“宮教主一言九鼎,‘無雙門’李……”他眼神四處遊動,頓了一下續道:“若李門主說了那番話,自也當作數的。”

得到“三清三世”親口證實,幾人的眼中都散著興奮的光。

高行天至此才知道,為什麽會有無數狂熱的人追殺自己。

千兩黃金,“無雙門”的總堂主之位,無論誰殺了自己,金錢和權力就同時都有了。

我竟值那麽多?

高行天不禁暗暗自嘲。

參與圍殺高行天的人均可以得到賞金,千兩黃金容易瓜分。不過,高行天的首級卻只有一個,“無雙門”的總堂主也只有一個空缺,這就是能者得之了。在座至今沒有動手的幾位都是對權力感興趣,黃金倒是放在其次了,在這個奉行弱肉強食的江湖中,有了權力才是最根本的。

獵物就在眼前,座中人之所以忍耐,那是在等人。

“三清三世”一現身,高行天既知今夜是跑不了了,他索性坐在樓梯上,抱著刀竟然運功療傷起來。這是一個大膽挑釁的舉動,他完全放開了,他的架勢就是宣告:老子命就在這,想要,就拿去吧。

趙亞馬頓時按捺不住,不過他注意到董八荒就沒敢妄動。施怡和沈重寬也是心生猜忌,彼此牽制。

“三清三世”見到高行天的舉動不禁相視一笑,但卻是一個慈笑,一個怒笑,莊家從來都是不急的。

戴著鬥笠的劍客似若有所思,但他面容掩蓋在陰影之中難以觀察。少年依舊趴在桌子上,對著蠟燭無言,仿佛那裏就是他的世界,一個潤沁沒有恩怨的世界。

雨是愈來愈大了,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血染的客棧被勁風飄雨吹透,少年桌上的燭火卻依然溫暖如昔,並未怎麽晃動,見此,少年不由得微笑起來。

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高行天方睜開了眼睛,他內息深厚,短暫間已恢復了大半功力。他身上多處被創,都是搏命造成的外傷,除了傷勢重的左臂,後來右腿也挨了幾下,行動頗有不便,不過高行天心想剩下的戰鬥也就是幾刀的事情,也不在意了。從沖出房門的一刻起,他就沒奢望能活著走出“不覺客棧”。

一陣急雨掃進客棧,凝坐許久的“三清三世”便往門口望去,沉默的劍客也瞥向門口,然後趙亞馬、董八荒、施怡、沈重寬全都注視著門口。

門口已然來了一個人,正是眾人久等的蕭公子蕭溫菊。

三清和尚淡淡道:“終於來齊了。”

三世道人轟然叫道:“但太晚了!”

蕭溫菊穿著青衣,頭戴方巾,外面急雨如織,他不帶雨具卻衣裳不濕,內裏的白衫一塵不染。他的樣貌較之趙亞馬還多七分書生氣,神色間不僅文質彬彬更帶著靦腆。蕭溫菊進到客棧裏,局促的一笑,就像是第一次進京趕考的青澀書生,滿揣著忐忑與不安。

三清和尚向來者道:“蕭公子好。”

三世道人也道:“蕭公子好。”這次他兩人卻是異口同聲。

蕭溫菊面帶羞赧,拱手道:“路不好走,所以遲了。問二位老人家好!”

三清和尚道:“貧道三十有二,大不了公子多少,如何敢當老人家呢?”

三世道人眯著眼睛,一直打量,卻不說話。

蕭溫菊向趙亞馬示意,也向董八荒一桌微笑。向著後面兩桌他卻畢恭畢敬的躬身禮拜。

此刻聽得三清和尚問話,蕭溫菊微笑道:“有人活得長久,松壽鶴年,卻心如童子,倒喜歡別人叫他大哥。二位高人雖年歲不高,但見識淵博,不是小子能比。是以我稱呼二位老人家,是對二位學識而非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