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向北

千秋幫、風流閣、大羅教、神刀紅葉亭、有光殿,甚至周正方圓四大世家都有人死於非命。

死者共計七人,七人全部是聲名顯赫、一呼百應的豪強。

七人都遭一刀斃命,死者眼睛突兀還帶著生前的不可置信。

殺手犯事之後,留下的訊息也很明顯,證明下手殺死他們的是同一個人,江湖為之悚動,還從來沒有如此猖狂的殺手。

要問是誰殺了他們,答案呼之欲出,高行天!

這只是高行天傷愈復出三個月內的戰績。

以上任何一家關鍵人物被刺殺,都是聳人聽聞的事件。何況連死七人且都是一人所為。

殺人者再有本領,潛藏的再好,也被聯手剿滅了。

可惜殺人者身在螞蟻窩。

沒有任何一家願意率先和螞蟻窩開戰。螞蟻窩殺手蟻般遍布江湖,很難剿滅幹凈。再者螞蟻窩亦是高手如雲,躋身天下三大殺手組織絕非浪得虛名,戰端一開,勝負難料。

也曾經有人暗地突襲螞蟻窩。可是螞蟻窩地形復雜,並且地底洞壑勾連,詭秘無比,深入的無一生還。

高行天再度躋身江湖最危險的殺手之一,已有人稱呼高行天殺手王。

高行天在螞蟻窩也威望急升,身份僅在蟻王、蟻後以及三只血蟻之下。

螞蟻窩的殺手們憑借實力生存,也因實力而低頭,等級森嚴,強者享受尊嚴,弱者得到保護。

蟻窩之外,行事不究,窩外的爭鬥是被默許的。但於蟻窩小鎮內部,絕無動手可能。這是螞蟻窩的默認規則,誰攪了蟻窩清靜,螞蟻共殺之。所以螞蟻窩很少發生自相殘殺之事。加之彼此了解底細,爭鬥極少發生。

不過有一役,生活在蟻窩的人們已經期待很久了。

那就是血蟻之戰。

屈灑是第三代蟻王,蟻窩對其身體狀況很是擔心,這個人自被孟千回重創之後就很少公開露面。螞蟻窩私下謠傳屈灑隨時可能死去,蟻王被紗布緊纏的身體隨時可能崩潰。雖然年復一年,屈灑仍然活著,擔憂氣氛卻日益濃重。如果蟻王身歿,按照螞蟻窩的傳統,王位將由血蟻接任,如果存在多只血蟻,那就由最強的一只掌權。

蟻窩現存三只血蟻。他們分別是最早的惘然劍白追,稍晚出現的一慟三哭霍離生,以及最後誕生的背水一劍陸無歸。這幾只血蟻之間勢均力敵,接觸過幾次並沒有分出高下,於是他們以殺手獨有的方式開始了比拼。無論誰刺殺了有名的豪強,另外兩人都會采取刺殺同級別以上的人物作為抗衡的宣言。三人都知決戰在所難免,但是他們不急。三只血蟻互相牽制,暗暗衡量對手的實力。他們三人知道,如果貿然與一方搏殺,得勝的都是剩下一方,作為殺手,必須學習如何避免成為鷸蚌相爭的犧牲品。

這種比拼還在繼續,鎮上的血蟻目前只剩陸無歸。白追、霍離生得知陸無歸刺殺厲嘯蘭的消息,兩人就遠去南北兩地刺殺顯要人物。他們的目標顯然相當棘手,兩人歸期遙遙。

鎮上必須留守一只血蟻是蟻窩不成文的規定。直到今天,陸無歸才奉屈灑之命出窩。

走在鎮中,聽人紛紛私語高行天的傳聞,陸無歸忽然想發笑。

恐怕再不出窩,該殺的人都讓高行天殺光了。

小鎮出口立著一塊石碑。碑面刻著小字,“向北”。

字是初代蟻王二指所題。

他說向北,因為北面即武冢。他說向北,每一代蟻王都要去武冢一刺。

他說向北,他死在這裏。

陸無歸就站在碑前,他用劍挑著包袱,寂靜的看著西方。面朝西方,他的心裏卻是默念“向北”兩字。

距離上次出窩,轉眼一年多了。

時節近夏,暖風拂面,山野蒼翠,空氣清新。前幾日降下連綿陰雨,樹木吸飽了水分,一夜瘋長。

山麓綠了,更像是腫了。

去年去西北,今年依舊去西北。

從界碑回望看不到小鎮,一片槐林遮住了視線。待陸無歸二次回身看去,已經見到等待的人。

高行天。

按照執律廳下達的命令,這次西北行動,高行天為主,陸無歸為輔。

陸無歸接到命令,倒是欣然,他只不過需要配合一個環節而已。

正午陽光照在高行天兩腮,映得新刮的胡須像是兩抹慘青的刀光。強光逼著高行天眯縫著眼睛一路走來,他刀系於背,肩挎包裹,一身短衣襟打扮。

陸無歸道:“高兄是不是太累了?”

高行天道:“有點。”

三個月內馬不停蹄的潛伏、刺殺,高行天確實感到了疲憊。

陸無歸道:“我們怎麽走,沿官路?沿小路?”

高行天停在碑前,回望道:“再等一個人,還有人要參加。”

這次行動是絕對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