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棄(第2/3頁)

陸無歸讓金寒窗三招棄劍,他也要讓陸無歸三招丟劍。

金寒窗瞪大了眼睛。

一劍掃過,陸無歸劍仍在手。

寧維德卻收了劍,神色尷尬。

全場氣氛凝重。

場中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手腕,那裏緩緩的一線殷紅,鮮血便淌了出來。

鮮血流的寂靜,交融四周的靜隘無聲。

寧維德俯身拜倒,沉聲道:“在下一時失手,不想竟傷了公子,誠惶誠恐,請主上責罰。”

陸無歸回頭看向他的父親。

座上人依舊無言。

金月遊長身而起,肅聲道:“維德,你如此不知深淺,看我回去不重懲於你,蠢材,還不替六公子包紮傷口。”

寧維德靠前,少年卻不受,他向座上一拜,提著劍徑自去了後院。

金寒窗看見少年腕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看見陸伯父的眼睛淡漠如常,他忽而明白了陸無歸傲從何來。

少年的傲氣來自於他的自尊。

那是劍在人在,劍狂人亦狷的自尊。他生來就被訓練如何保衛這種自尊。

他被教導,在這個世界上能保衛的只有這自尊。

此乃家訓!

星點迤邐的血跡看在少年金寒窗眼裏,宛如一記無聲長嘯。

可是而今,骨子裏那麽狂傲的一個人竟會輕易低頭。

變了,這天大的變化讓金寒窗有點不敢相信。

他瞄瞄陸無歸的手腕,夜色下看不清楚他就彎下身子湊近去瞧。

陸無歸手腕一翻,上面隱約可見一條淡淡的疤痕。

“每次不相信我的話,就來看我的手腕,你這怪毛病什麽時候有的?那天倒也多謝寧叔手下留情,否則我這只右手早就廢了。”

金寒窗直起身來,納罕道:“真的是你啊,但為什麽不像你呢?你說的那人姓甚名誰?連你也這麽服氣,老子倒想去會會他。”

陸無歸眼中帶著笑意,道:“你去了等於自投羅網。”

高行天猜測:“朝廷的人?”

“獨眼侯。”陸無歸聲音很輕,但這三個字無疑是三塊沉湖的巨石,份量十足。

金寒窗驚叫:“獨眼候居右禪?”

陸無歸點頭:“是居右禪!”

高行天臉色陰沉。

陸無歸道:“居右禪自刑部退休,就隱居在盤古路開天巖,開天巖是盤古路的出口。居右禪梅妻鶴子,從不離巖,我們若去十分有八分能撞上他。”

金寒窗敬仰道:“居老侯爺在任時,主管天下捕快差役,是天下捕快的老祖宗。的確不能殺,殺不得,而且他老人家兩袖清風,德高望重,為官時不光辦了不少大案要案,也清肅了不少枉法的惡捕,殺不得殺不得,不,這事,想都不要想。他老人家選擇在此隱居,就是為了震懾蟻窩吧?”

陸無歸不置可否。

江湖傳言居右禪之所以隱居開天巖,的確有壓制螞蟻窩的意圖。

開天巖幽靜宜人,是個好居所。選擇在開天巖退休也是居右禪本人自願,不過背後難保不有更深的考量。官府明裏看似放任螞蟻窩不管,可是放個武功卓絕、德高望重的公侯在開天巖,無疑是暗示螞蟻不要太無法無天。

殺心難扼,但以德鎮之。

高行天沉吟道:“居右禪也不是殺不得!”

陸無歸詫言:“你要得罪天下所有的捕快?你要背上殘殺賢德的罵名?”

金寒窗瞪著高行天,只吐出兩個字:“畜牲!”

高行天解釋道:“我只是說可以殺,沒說一定要殺他。我們定要從盤古道出窩,這條路是走定了。”

金寒窗聽的連連點頭。

高行天續道:“如果他一心清修,不找麻煩,自與我們無事。如果他硬要阻我們出窩,通風報信,管他不該管的事情,那就休怪我無情。擋我路者,我向來還之以死路,神佛不計,何況區區一公侯。”

金寒窗聽了這後半段就不舒服了,怒道:“就你那兩下子,休要狂言。居老侯爺武功蓋世,功力已入化境,就你一把破刀,去了無異於束手就擒。”

高行天冷問:“傳言只是傳言,他年事已高,又眇一目,還能有當年幾分功力?”

金寒窗氣道:“欺人年邁傷殘,更是豬狗不如。”

高行天道:“人有許多地方本就比不上豬狗。不過你的鼻子是個例外,比狗還靈,一點魚腥也能給你引來。”

金寒窗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吃人嘴短,何況與人罵架。

高行天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到時若撞見居右禪,見機行事就是。”

金寒窗叫道:“不睡一夜再走啊?”

高行天道:“不怕地坤堂的蚯蚓偷走你的腦袋,你就在這睡吧。”

陸無歸忽道:“如果開天巖還有其他人在,那又如何?”

高行天道:“你是指誰?居右禪桃李滿天下,交遍十五州,常去看望他的人不少,但總不至於撞上司馬窮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