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倒影塔〔四〕

三匹驃騎風馳電掣的抵達西北王府正門。

當先男子一勒韁繩,不等駿馬完全停蹄就飛身下馬,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身高肩寬,方口長臉,他甲胄在身,虎步狼顧的進了王府的大門。門口的衛兵一見此人,大吃一驚,想攔又不敢,眼看那貴人沖過去,只在一旁亦步亦趨的勸告道:“大世子,王爺有令,這幾天不見您,您請回吧。”

岑文海一拂袖,喝道:“滾開!我有大事稟告父王,你們這些奴才好沒見識!”

緊跟的衛兵見擋不住岑文海,趕忙向另外幾人遞眼色,一個兵士撒開腿,跑著傳報去了。

岑文海穿過迎賓殿,沿著碎石小路,還欲往裏闖,迎面卻展開一排軍士,擋住了他的去路。岑文海駐足,看著那為首的軍官,倒不失儀態的一拱手,道了聲:“魯將軍。”

被稱作魯將軍的軍官腰佩寶劍,一身魚鱗皮甲,未帶頭盔,鬢角的頭發微微泛白,他身後的八名軍士個個金甲銀盔,持戟挎刀,儀容鼎盛。

魯將軍回禮,恭敬道:“大世子,不可以再進了,請回吧。”

岑文海不悅道:“我一定要見到父王,魯茄,今天便是你也不能擋我!”

魯茄爽朗的笑道:“我就是不擋著世子,世子也見不到王爺,王爺現在不在府裏。王爺昨日晚間動身,去鄉下過壽去了。怎麽,世子沒有接到通知嗎?”

“鄉下?父王去了山中舍?此事我怎麽……,嗯,魯茄,你不是在搪塞我吧,別當我好欺!”

“魯某怎敢欺騙世子,王爺和蘇軍師一起離開,隨行的還有大小王妃一幹人等。”

岑文海面色陰沉,深吸一口氣,決然道:“好,不管怎樣,有你在就行了。當下大羅教與無雙門爆發沖突,不利於平朔的安定,父王不在的時候,我有義務維持平朔的日常秩序,魯茄,我命你迅速調動風紀營全部人馬,隨我彈壓沖突雙方,平息此亂。”

魯茄把手一伸,漠然道:“世子可有兵符在手?”

岑文海一詫,訝道:“風紀營的兵符我有沒有,你不曉得?風紀營我又不是沒有統禦過,只是今日情急忘記帶上兵符,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想眼睜睜看著平朔大亂嗎?事不宜遲,你馬上照我說的去辦,他日父王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便是。”

魯茄搖頭道:“世子,王爺定下的規矩更改不得。魯某見不到兵符,不會調兵的。”

岑文海大怒,厲聲道:“不識擡舉的東西!魯茄,我現在就要你的風紀營,你調還是不調!”

魯茄撫著胡須,一步不退的道:“魯某認符不認人。”

岑文海氣極道:“好好好,我調不動你的風紀營,我去調曾南的飛飚營,魯茄,我會記得你今天的態度!”

岑文海撂下話來,風風火火掉頭而走。魯茄目送他的背影,不發一言。

一名重甲衛士跨前一步,向魯茄諫言道:“將軍,得罪大世子,對您非常不利,雖然大世子現在失寵,兵權被削,但遲早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的。今日世子欲調兵息亂,也是一件益善之舉,並非師出無名。”

魯茄冷冷的道:“我才不管這些破事,世子調兵想幹什麽,平亂?當魯某是傻子啊。我魯茄只忠於王爺一人,見不到兵符,誰也別想從老子這兒調走一兵一卒。世子的身份是顯赫,但在老子這裏,光憑身份不好使!哼,去曾南那邊麽,雖然曾南平時玲瓏八面,不過此刻見不到兵符,我就不信他敢私調兵馬,哼。”

南華街街心有著常駐的雜耍藝人團體。露天的場合正在表演壓軸節目上刀山。所謂的刀山乃是一根七丈余的粗高旗杆,旗杆插滿了鋒利的短刀,表演者需要赤腳踩著豎起的刀刃,攀爬旗杆至頂點,摘下杆頭的彩旗。為了增加難度,表演者的手腳均不允許觸摸旗杆,必須自始自終展現刃尖上的技藝。

此時,一名少年已經爬上了旗杆的高處。杆底的四周觀者如雲,大家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的欣賞著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巍巍高杆之顛,少年只差幾尺就可摘下彩旗,可是少年的身形忽然莫名一顫,左腳幾乎差一點黏不住刀刃,少年居高臨下的望見,與南華街緊緊相鄰的重碑巷裏,橫七豎八的倒著一巷子的慘厲屍體,少年眼力很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幾具伏屍還在陣陣的抽搐!少年眺向更遠處,只見掠過重碑巷的殺人者們身著金紅兩色的大羅教傳統衣飾,十分醒目,他們七八人成組向著無雙門的勢力範圍飛速推進。

這邊街市繁華,那邊卻已混亂。

南華街附近是大羅教與無雙門勢力的犬牙交錯地區。無雙門在此處的三街五巷安插著斬悔堂兩個小分堂,時刻監視著大羅教的一舉一動。面對大羅教的突然越界襲擊,無雙門的應對不可謂不快,當大羅教攻入永樂街,名為五彩樓的酒樓頂樓呼嘯掃下一片乾坤圈,登時撂倒了一組大羅教教徒。趙氏染坊裏亦射出連串的甩手箭,五六名金紅衣裳的漢子頃刻間被放躺。但是不一會兒工夫,這兩處地點就冒起了滾滾濃煙與烈火,凡是從裏面倉惶逃出的人物,不論身份皆被無差別的攻擊,數人斃命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