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回 心理戰

天狼看了一眼屈彩鳳,繼續說道:“你剛才說得很清楚,天下人人皆知嚴嵩是個什麽貨色,你卻為了保自己的巫山派,不惜與他們同流合汙,也許你不知道仇鸞的計劃,但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嚴嵩的為人?屈姑娘,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自己無愧於心嗎?”

屈彩鳳默然無語,久久,才嘆了口氣:“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再說了,跟我合作的是錦衣衛的陸炳,嚴嵩直接指使的是日月神教的人,而我只是和他們聯手行動而已,李滄行,我的心裏還是有一杆秤的,不會做違反我原則的事,這幾年跟神教合作,我們也只是和伏魔盟正面對抗,並沒有幫嚴嵩什麽事,你想多了。”

天狼冷笑道:“現在江湖的爭鬥就是朝堂的爭鬥在武林中的延續,那些反對嚴嵩的清流大臣們支持少林武當這些正派,而嚴嵩則扶持魔教和你們以對抗,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給嚴嵩做過別的什麽事,但以我在錦衣衛的經歷來看,現在的江湖爭鬥絕不只是門派間的仇殺,搜集對方官員的罪證,栽贓陷害,這已經是慣用的伎倆了,比如你們上次攻擊洞庭時,你以為你就是簡單地劫鏢?就是簡單地占了一個分舵?”

屈彩鳳臉色一變:“不就是搶了那個姓商的貪官嗎,再就是占了大江幫的總堂開了一個分舵,神教的兄弟們幫著我們助守一下,這又怎麽幫到嚴嵩了?”

天狼沒有想到屈彩鳳居然對朝堂之事真的是一無所知,看來女子的見識畢竟有限,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姓商的,原來是嚴嵩的死對頭,夏言夏閣老提攜的,算是清流大臣中的一員,所以嚴嵩要你打劫他,你上次查清了他當官時幾年貪汙的錢,算得清清楚楚,又把這些銀子全部劫獲,可謂人贓並獲,這難道不是幫了嚴嵩?”

屈彩鳳的嘴角勾了勾:“這明明就是個大貪官,才當了幾年的巡撫,就貪了十幾萬兩銀子,李滄行,你說這還叫什麽清流?若是天下的官員都是這樣搜刮民脂民膏,那就應該發現一個查辦一個,絕不留情才是。我才不管是不是嚴嵩的對頭,或者是他的下屬呢。”

天狼搖了搖頭:“按理說是如此,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大明現在的官員俸祿,還是一百多年前太祖皇帝時留下的呢,一百多年過去了,官員的俸祿卻沒有增加,你想想看這一百多年物價都漲了多少?開國時一個大餅一文錢,現在都要五文錢了,你要官員完全不貪不腐,那就得讓他一家老小全餓死才行。”

屈彩鳳從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吃驚地張大了嘴:“這麽說,這些官員貪汙腐敗,還是有理的了?”

天狼嘆了口氣:“寒窗十年,一朝中舉,出人頭地,本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當上官後,要有自己的班子,要有自己的幕僚,就是個縣官,都得有自己的師爺,有自己的仆人,還要養自己的家眷,屈姑娘,你也是一寨之主,應該知道要養活一寨的幾百上千口人,需要多大的開支吧。你們巫山派沒了錢就可以去搶,可以去找鏢局吃抽成,那當官的也能跟你一樣拿刀搶劫嗎?”

屈彩鳳這下子完全顛覆了以前的認識,但她還是不太相信,緊緊地咬著嘴唇,搖著頭說道:“我不同意你說的話,若不是這些貪官汙吏搜刮老百姓,天下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我們巫山派又怎麽會收留這麽多可憐的老弱婦孺?”

天狼正色道:“這是因為立國一百多年以來,土地兼並不斷,豪強的田地越來越大,我朝祖制,皇田不交稅,士大夫之田不交稅,所以一百多年下來,天下的可耕之地越來越少,越來越多地集中到這些皇家宗室和士大夫家裏。”

“而大量的百姓卻破產後被迫賣掉自己的田地,生生世世給大戶人家當佃戶,長工。加上象嚴嵩這樣的奸臣把持朝堂,買官賣官,那些嚴黨的奸賊得官之後為了收回買官時的投資,就會變本加厲地搜刮百姓,這才會讓朝綱崩壞,天下百姓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屈姑娘,象那個姓商的巡撫,當官十幾年,全部身家有個十幾萬兩,真的算不得大貪,在現在的官員中,算是有良心的,你可知象嚴嵩一黨的那些官員,每年都要撈個三四十萬兩白銀?到時候你把商巡撫這樣的清流官員全給扳倒了,最後換上的全是嚴嵩一黨的巨貪,這些人只會刮地三尺,最後苦的還是地方的百姓。湖南巡撫前年換成了嚴嵩的人,你覺得湖南的百姓過得比以前好了嗎?”

屈彩鳳搖了搖頭:“聽我在湖廣的那些寨主們說,這兩年湖廣百姓流離失所,日子過得比以前苦多了,也正因此,我們在湖南一帶的勢力發展得很快,因為有大量的百姓加入,原來是這個原因,李滄行,是我錯了,我真的是為虎作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