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回 清醒

屈彩鳳被天狼一把擁進了懷裏,先是大吃一驚,本能地想要推開他,手剛伸出去一半,卻聽到天狼聲淚俱下地叫著師妹,心中微微一酸,手卻僵在了半空,沒有推出去那一下,拿著酒壇的左手卻不由自主地環住了天狼的後背。

天狼的頭靠在屈彩鳳的肩頭,臉上已經是淚水橫流,手卻深情地撫著屈彩鳳那一頭霜雪般的白發,此刻他的眼中已經一片模糊,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小師妹的倩影,只聽他輕輕地說道:“師妹,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晚上沒有夢到你,即使你狠心要趕我走,我的心裏也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你終於回來找我了,這回我什麽也不管,什麽江湖,武林,天下,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說過會帶你走,給你一輩子的幸福,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的。”

屈彩鳳也已經是淚流滿面,她的心痛得如刀絞一般,看著李滄行象個孩子似地在自己的懷裏囈語,她生出了無限地憐愛,甚至開始強烈地嫉妒起沐蘭湘來,而這種嫉妒的感覺,連徐林宗娶她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天狼喃喃地低語道:“師妹,你知道嗎,小時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看著你怯生生地躲在你爹的身後,我就知道,這輩子我活下去的動力和意義就是保護你,我們一直練劍,一起長大,只要你高興快樂,我做什麽都願意,你喜歡看徐師弟贏,我就一直讓著他,我們從小一起打賭偷酒,可我從來沒有進過房間,因為我喜歡看你見到徐師弟勝出後那高興的樣子。”

“師妹,你知道嗎,在峨眉的時候你來看我,雖然我嘴上沖你發脾氣,但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嗎?後來在渝州城外的樹林裏,我看到你的腰上系著徐師弟做的竹笛,沖你發火,沖你吼,對不起,是我的錯,可我那是太在乎你了,我已經不能讓你的心裏還有別人一絲一毫的位置,你知道嗎,從離開你的那一瞬間,我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在心碎,我不該逞英雄,不該把你一個人扔下。”

“小師妹,你知道嗎,我回過武當三次,就是這次來巫山派之前,我也去了武當後山,不為別的,就為了把當年那個一氣之下丟掉的月餅撿到,如果撿回月餅就能讓你回頭看我一眼,我情願這一生一世都在武當一直找它。”

屈彩鳳的心猛地一顫,手一抖,抓著的酒壇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

天狼終於被這一聲響動從自己的獨語中驚醒,映入他眼簾的首先就是一頭霜雪般的白發,如同天山的冰蠶絲一般,光滑得象是最好的錦緞,但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小師妹那烏雲般的秀發,而是屈彩鳳的。

天狼能感覺到自己的胸膛緊緊地貼著屈彩鳳那豐滿的胸部,她的心跳得如小鹿一般,如同被火燙到似地,他猛地抽出了身,臉變得通紅,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對不起,屈姑娘,我喝多了,把你,把你當成了……”

屈彩鳳輕輕地搖了搖頭:“滄行,不用多說了,我都明白,我真的好羨慕沐蘭湘,若是林宗對我也象你這樣,能扔下一切,那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跟他走。”

她看了一眼天狼,目光中充滿了幽怨:“知道,看著你抱著我,心裏卻是另一個女人,目光似月色般地寂寞,我非但沒有恨你,反而對你只有無盡的憐意。李滄行,你太可憐了,把自己折磨得也太狠,為什麽你不去武當,不顧一切地把沐蘭湘帶走呢?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這麽做的!”

天狼長嘆一聲:“強扭的瓜不甜,我不能這麽自私,再說了,現在她過得應該很幸福,我又何必去打擾她安靜的生活呢。屈姑娘,酒對我來說,真的不是好東西,每每一喝,我就會失控,以後還請你不要再讓我喝酒了。”他說著站起身,走到潭邊,把腦袋深深地埋進了水裏,清冽刺骨的寒意讓他暈沉沉的頭腦開始變得清醒而冷靜。

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屈彩鳳已經不在了,連同兩個酒壇子也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面寫道:滄行,你好好休養,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天氣還沒轉暖,你這些天睡那張石床吧,我會給你帶來被褥的。

天狼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屈姑娘,對不起。”

武昌,座落於長江邊上,這裏最早有城的歷史,還要追溯到三國時期,當時吳主孫權在此地江夏山東北築土石城,取名夏口,最早只是一個方圓僅兩三裏的軍事堡壘,幾百年過去了,這裏被一次次地城頭變換大王旗,見證著歷史的滄桑與人世的變幻,古夏口城幾易其址,直到唐朝時期,武昌軍節度使牛僧孺在現在的這塊武昌城址,建起了一座大城,從此武昌城正式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