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回 秦淮名妓

屈彩鳳的心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可是看這架式,他們也沒看到什麽中意的美女,若是今天挑不到,那怎麽辦?”

天狼沉吟了一下,暗道:“那就想辦法跟蹤這幾人,他們總要找到和嚴世藩打交道的東西。”

二人正說話間,河邊卻起了一陣騷動,水榭之外的河岸上突然有不少人爭先恐後地湧到岸邊,更有些好事者開始大聲嚷嚷:“王姑娘來啦!”

天狼和屈彩鳳不約而同地向著河面望去,只見下遊的河面遠遠地飄來一只渡船,與前面的那些畫舫船成群結隊而行,上面的各色佳麗爭芳鬥艷不同,這只船孤零零的,也沒有華麗的裝飾,不似前面的船那樣大紅燈籠高高掛,這只船只在畫舫的四角掛了四盞宮燈,上面繪著梅蘭竹菊四色植物,幽暗的光線配合著船上香爐裏裊裊騰起的檀香,顯得古樸而高雅。

河岸上的眾人都停住了話,屏息凝視,仿佛在等待著仙子的出現,而上泉信之等三人的眼睛裏也開始放出異樣的光芒,停止了互相間的交頭結耳,齊刷刷地看向了湖面,屈彩鳳看著天狼目不轉睛地盯著畫舫的模樣,再一看這滿河岸男人們都要留口水的樣子,心中惱恨,把頭扭過了一邊,還狠狠地睬了天狼一腳。

天狼剛才一直注意著那畫舫,一不留神給踩得幾乎要叫出來,回頭一看,只見屈彩鳳氣乎乎地背過了臉,知道她是使小性子了,低聲道:“別鬧,正主兒來了。”

屈彩鳳小聲地嘀咕著:“男人全都這德性,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了,哼。”

天狼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間聽到一陣銀鈴聲響起,只見那畫舫的珠簾微動,一位天仙也似的美女捧著一部琵琶,蓮步款款地走了出來。

一塊淺黃色的面紗遮住了她的面容,但眼睛的弧線和青色的翡翠耳墜,白皙的皮膚,仍然若隱若現,依稀可辨,那明亮如水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取下了那層面紗,一張無懈可擊的臉在燈光下顯露了出來,下巴尖尖的,如同瓜子般的臉龐,一只巴掌就能罩得下來,小巧玲瓏的嘴,唇線分明,唇間點著兩抹朱砂,鮮艷欲滴,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尖是小而挺直的,大大的眼睛正顧盼生輝,掃視著岸上一張張的臉。

她的視線正好下垂,那又長又密的美麗睫毛就好象在眼下投了一排陰影,只是這雙美麗的大眼睛裏又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她的秀發如烏雲一般,高高地挽了一個髻,而那部琵琶正好遮了她的半個臉,露出外的半個臉上,一道彎彎的眉毛整齊地向著鬢角延展,美麗之中現出一份柔和,那是一種純粹的柔和,可以讓任何激動蕩漾的心平靜下來。

可是在這美麗與柔和之外,天狼還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與前面那些嬌艷美麗的佳人們不同,那是從骨子裏透出的一種氣質,“高貴”,天狼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形容這種氣質的詞語,與這位女子一比,前面那些看起來很美的花朵仿佛都成了路邊的野花雜草,而這一位卻如同空谷幽蘭一般,宛如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又如仙界的精靈,偶然來到這塵世間。

這姑娘身著一絲白紗,一塵不染,如同她那雙清澈得能映出人倒影的眸子一般,傳遞出一種遺世而獨立的飄逸出來,可是不知為何,天狼從她的眉眼中,分明能讀出一絲哀傷,仿佛有什麽事情能讓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失去了所有的快樂。

這女子半抱著琵琶,向著岸上的眾人盈盈一個萬福,坐了下來,春蔥般的玉指拿著一只上好的象牙撥子,輕輕地撥了一下琵琶的弦,一聲悠長的天籟之音在這夜晚的秦淮河上回蕩著,天狼不通音律,但也能聽出這音由心生,分明是上上之品的樂曲。

河岸和其他的榭台亭閣中有不少貴公子模樣的文人,都是樂中行家,一聽這聲音,就齊刷刷地喝起彩來,只聽那女子的撥弦忽快忽慢,而音律也是抑揚頓挫,樂聲如泣如訴,有著說不盡的心事,似乎是在訴說一段淒美纏綿的愛情故事,天狼聽著聽著,眼前仿佛出現了沐蘭湘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小師妹的愛恨糾纏,情不自禁間,兩眼都漸漸地濕潤了。

天狼突然意識到這樂曲似乎能攝人心神,又似乎能勾起人心中最柔軟的回憶,正驚異間,突然看到屈彩鳳也是雙眼中熱淚盈眶,不自覺地低聲說道:“林宗!”

天狼一下子意識到不對勁,一邊的那三個倭寇首領裏,上泉信之和那毛海峰都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似乎沒有被打動,只是欣賞著那女子的美色,而徐海卻停住了酒杯,癡癡地看著那女子,眼中竟然也隱隱有淚光閃動,天狼終於明白了過來,這樂曲是在勾起人心中對於不完美愛情的回憶,為情所傷的人都會感同身受,不自覺地深陷其中,而象那上泉信之和毛海峰之類的悍匪,不識人間真情,卻也不會受這樂曲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