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回 交心徐文長(一)(第3/3頁)

徐文長正色道:“天狼兄可知為何徐某會來胡部堂的軍府中效力嗎?”

天狼的眉頭一動:“聽說是胡部堂聽到了徐先生的才名,誠心相邀,而徐先生之才又不太適合八股科舉的文風,所以才會入府參幕。”

徐文長哈哈一笑,迅速地寫道:“天狼兄不必有話藏一半,徐某屢試不舉,但有點小名氣在鄉間流傳,不過徐某心高氣傲,並不願意走這種幕僚的路子,還是想應試中舉,加上原來也和天狼兄一樣的想法,以為胡部堂是嚴嵩所舉薦,想必不會是什麽好人,因此一開始也並不願意就這樣出山。”

天狼微微一笑,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可是徐先生最後還是出山了,難道是被胡部堂三顧茅廬之類的盛情所感動?”

徐文長笑著搖了搖頭:“三顧茅廬倒不至於,只是胡部堂確實親臨寒舍,與徐某徹夜長談,我二人惺惺相惜,一夜下來就互為知已,尤其是胡部堂有意在東南大展拳腳,施展平生所學,並不願意受制於人,這才是我徐文長出山的根本原因。不要說嚴世藩,就是嚴嵩,也不能動搖胡部堂消滅倭寇,平定東南的意志。”

“何況嚴世藩此人,世間早有公論,不要說別人,就是我的同鄉好友沈鍊,也是對他們父子深惡痛絕,天狼,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如此信任你,跟你初次見面就這樣把心中所想和盤托出嗎?就是因為沈鍊給我寫過信,說錦衣衛中,只有你天狼是真正毫無私利,一心為國的好男兒,而且有勇有謀,眼光深遠,事關國事,可以跟你展開胸懷交談。”

天狼沒有想到沈鍊會這樣為自己說話,微微一愣:“我在錦衣衛的時候幾乎沒有和沈兄打過交道,想不到他會這樣看我。”

徐文長點了點頭:“天狼兄可別忘了,沈鍊雖然官品不高,現在只不過是個七品經歷,可是他跟陸炳卻是至交,不少錦衣衛的行動細節和方案,陸炳都會和他謀定而後動,除了這次他上書參奏彈劾嚴家父子的事情是沒有和陸炳打過招呼外,其他大部分錦衣衛的行動都是由他直接策劃,誰忠誰奸,他都清清楚楚。”

天狼想到沈鍊當年在南京城平倭時的英姿,又想到他扳倒奸臣不成,反被流放邊關的結局,心下黯然,嘆了口氣:“能當沈兄此評,此生雖死無憾矣,只可惜沈兄蒙冤,我卻無能為力,唉!”

徐文長的眉頭動了動,在桌上寫道:“天狼兄,沈兄上書的事情,事先跟我也在書信中提過,當時我勸他暫時不要沖動,嚴黨勢大,尤其是東南一帶,朝廷離不開胡部堂,這時候如果倒嚴,勢必要牽連胡部堂,這對國事不利,其實更好的選擇是等胡部堂在這裏建立了功業之後,回朝入閣,到時候再聯合其他內閣成員慢慢地架空嚴黨的勢力,這才是穩妥之道。”

“畢竟嚴嵩和清流派大臣惡鬥數十年,得罪人無數,若是清流派大臣主政,他就是為了自己下台後的身家性命,也要占著這個位置到死的,但如果是作為他門生的胡部堂,他倒是可以放下心,爭鬥也不至於那樣激烈,也許這就是最好的扳倒嚴黨的方法,對國家的傷害也最小。”

天狼的眼中冷芒一閃,也跟著寫道:“看來徐先生也不喜歡嚴嵩一黨了?”

徐文長點了點頭,寫道:“嚴黨禍國殃民,擅權誤國,揣測上意,打壓忠良,此事天下盡人皆知,又何必諱言,我等讀書人,心中自有良知,即使是胡部堂,雖然位列嚴嵩的門生,但是對嚴黨中大多數人,尤其是嚴世藩的做法,那也是深惡痛絕的,只是人在官場,有些事情不得已罷了。”

天狼點了點頭:“那徐先生也知嚴黨這些年的罪惡,就這樣放過他們,公平嗎?”

徐文長微微一笑:“凡事要一步步來,嚴嵩下台之後再跟他們慢慢清算,也不是不可以,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先讓嚴嵩下台,這就需要兩個條件,一是皇上要從心底裏厭惡他們,想讓他們下台,二是國家並不是非他們不可,就算打倒了嚴嵩父子,也不至於影響國家日常的事務,這就需要南北的戰事都能夠平定,又有良臣入閣主政才行,清流派的那些人,多數也只是嘴上誇誇其談,並無辦事的能力,嚴黨中的不少人,雖然貪汙腐敗,可是辦事的能力卻是很強的。”

天狼從心裏對這套言論並不是很贊同,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避開這個話題:“那徐先生的意思,你的這套方案,並沒有和嚴世藩商量過了?那如果和他對倭寇的策略不符,怎麽辦?要知道胡部堂是他父子推薦來東南的,他們能扶起胡部堂,自然也可以把他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