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回 可怕的預感

天狼站在海船的樓台之上,海風吹拂著他的一頭披肩亂發,自從身為錦衣衛天狼以來,他就不再象以前那樣給自己梳一個發髻,一頭的亂發從來都是自然地垂下,最多只是在額前用一個束發帶箍起,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從外在到內心都盡量地提醒自己現在是天狼,而不再是李滄行。

鳳舞小鳥依人似地站在天狼的身後,表情復雜地看著遠處雙嶼島上天守閣上的嚴世藩如同黑色的幽靈一樣淩空直下,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天狼,這惡賊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看來幾個月不見,他的終極魔功又有進步,這一下能淩空飛墜二十多丈,已經是練到第九重了。”

天狼戴著人皮面具的臉上也如同罩了一層嚴霜,嚴世藩剛才露的這一手,自己現在的功力也只能勉強達到,而這嚴世藩落地之後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折扇一搖就閑庭信步,這一下顯然是自己做不到的,看來鳳舞所說嚴世藩功力在自己之上,並非虛言。

不過天狼一向就是對手越強,戰意越盛的性格,知難而退這四個字他從來不知道怎麽寫,聽到鳳舞的話後,他哈哈一笑:“就算嚴世藩的武功高過我一些,但真打起來,我也有信心斃他於斬龍刀下,此賊上次和我交手,沒見到有厲害的神兵,而且他打起來貪生怕死,氣勢不足,而我可以不要這條命也要除掉這個禍害,他的武功沒有高到我拼命也打不贏的程度,所以我沒什麽好怕的。”

鳳舞一臉崇拜地看著天狼:“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種一往無前的男兒氣概,這才是我心中的英雄,不過天狼,你還是要作好準備,嚴世藩看來是和汪直談好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挾技炫耀,上了島後,你還是要低調些,不要激怒汪直,以免性命不保。”

天狼搖了搖頭,抓住了鳳舞的纖纖柔荑,暗語道:“你錯了,嚴世藩一定是跟汪直沒談攏,才會這樣的。若是汪直就能出手幫他,把你拿下,那一定會也動手攻擊我的,他連自己出手都不用,何必要顯露武功呢?”

鳳舞的秀目一亮:“對啊,是這麽個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天狼擡頭看了一眼不停地打旗號的徐海,虎目中冷芒閃閃:“徐海已經倒向了我們,他在向汪直發旗語說明我們的來意,以及嚴世藩不可信,他可是汪直現在最信任的助手,就是為了賣徐海一個面子,汪直也不會直接抓捕你的,因為我跟徐海說過,如果要抓你,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得罪嚴世藩還是毀了和議,任他選擇。”

鳳舞點了點頭,暗道:“只是我一直挺奇怪,那汪直也是智計絕倫之人,不然也不可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為什麽就只看中嚴世藩的五百萬兩銀子,答應來抓我呢,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我跟錦衣衛有關系吧,不然為何會這次和你一起來?”

天狼微微一笑:“連徐海都想到的事情,汪直怎麽可能想不到,你太低估這個老狐狸了,依我判斷,這汪直也只是故意答應嚴世藩,好把他留下,因為汪直不知道朝廷內部的事情,也不知道胡宗憲是不是真心要招安,還是設計害他,所以需要嚴世藩作為一個反面的發聲筒來提出相反的意見,他好從中作出取舍,免得被我們單方面牽著鼻子走。這就是所謂的制衡之術,當今的皇帝也是喜歡用這套權術來制約臣子,以免一家獨大,架空君權。”

鳳舞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轉而一抹笑意上臉:“這麽說,汪直也不想抓我獻給嚴世藩了?”

天狼笑道:“他沒有任何這樣做的理由,嚴世藩親自上島,這尊卑之勢已經易位,現在是嚴世藩有求於汪直,要打通一條通往日本的避難通道,而不是反過來給汪直提供招安和議的機會,畢竟對於汪直來說,除了錢以外,還有一個恢復合法身份,好衣錦還鄉,魂歸故裏的訴求,而這個願望,是嚴世藩的錢所買不來的。”

鳳舞“嗯”了一聲:“既然如此,你就要好好地迎合汪直,反正胡宗憲這回給了你極大的權限,你可以對他們作的讓步也多,不要給嚴世藩抓什麽把柄就行,記住,談成了才能全身而退。”

天狼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會為了只保自己的安全而無原則地讓步的,鳳舞,這次談判很重要,決定東南數百萬人的未來,甚至決定了大明的存亡,所以輕易的讓步,有可能就會換來對方百倍的進逼,我這裏態度一軟,那嚴世藩趁機落井下石,汪直,還有他背後的日本人,佛郎機人都會以為大明軟弱可欺,將會得寸進尺,那以後想要再強硬,也就難了。”

“胡總督做了這麽多的文章,費了這麽多的心血,以前多年都沒有跟倭寇和議,一直堅決地打,甚至遷移沿海百姓入內地也不妥協,這才逼得倭寇難以為繼,不得不主動地派徐海上岸求和,這就說明了本次談判是要以我們為主導,而不是給倭寇擺了個鴻門宴就嚇到,而我,不能讓胡總督和數萬將士們浴血奮戰得來的戰果,輕易地斷送在談判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