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回 說服盧鏜(二)

盧鏜冷笑道:“天狼,小閣老那次是孤身入虎穴,暗中買通汪直衛隊裏的日本人和西班牙人,又摸清楚了島上的防備虛實,若非如此,這次的攻擊怎麽會如此順利呢?好了,我現在要下令全艦隊攻擊汪直的黑鯊號了,若是能在此擊斃或者擒獲汪直,那陳思盼那邊一定更容易得手了。”

天狼心知暫時和盧鏜講不清楚道理,這人腦子也是一根筋,而且現在滿心滿腦都是想擒殺汪直徐海,立下頭功,根本不可能聽進勸,他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了那塊金牌,沉聲道:“聖上金牌在此,福建水師提督,參將盧鏜,還不速跪迎旨?”

盧鏜的臉色一變,兩道目光射向了那塊金牌,只見牌面上分明寫著一個“禦”字,紋著九龍圖案,盧鏜曾經在胡宗憲那裏見過這面金牌,哪還敢怠慢,推金山倒玉柱,單膝下跪,右手仍然撐著劍,恭聲道:“臣盧鏜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狼心中冷笑,早拿出這金牌就完事了,還用得著費這麽多口水麽,他正色道:“盧將軍請起,現在我代表皇上下令,水師艦隊即刻跟隨汪直所在的黑鯊號前往大陳島,然後突擊陳思盼的艦隊,務求一戰消滅陳思盼集團。”

盧鏜的臉上肌肉劇烈地跳動著,他的一張臉脹得通紅,從地上蹦了起來:“天狼,你不要假傳君令,如果皇上知道你今天放過汪直,一定會滅你九族的,我勸你考慮清楚後果!”

天狼毫不猶豫地回道:“後果我當然清楚,這個決定是我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我天狼比任何人都要痛恨倭寇,上島之前也恨不得能手刃汪直徐海,可現在形勢已經變了,跟奸賊嚴世藩勾結在一起的陳思盼,還有島津家和西班牙人,才是我大明最危險的敵人,盧將軍,這些是非曲直,以後我們有時間再討論,現在你只需要聽令行事即可!”

盧鏜咬了咬牙,重重地一跺腳,扭過頭對著身後不知所措的親兵們大聲吼道:“沒聽到天狼大人的話嗎,給黑鯊號發信號,全艦隊起錨,趕往大陳島!”

天狼微微一笑:“信號是打起三面紅旗,然後每一面旗都連揮三下。”

黑鯊號上,徐海正緊張不安地在端坐於船邊的汪直身邊走來走去,汪直給他晃得有點煩了,慢慢地睜開了眼,說道:“阿海,不要這麽沉不住氣!”

徐海停下了腳步,重重地一拍船沿,沉聲道:“天狼已經去了半個時辰了,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會出什麽事嗎?”

汪直微微一笑:“稍安勿躁,天狼不僅武功高絕,而且智謀過人,絕非等閑之輩,不要說一個盧鏜,就是嚴世藩在船上,他有金牌在手,也一定可以化險為夷的,就算退一萬步,他沒有說動盧鏜,至少也會想辦法騙盧鏜打出三面白旗,通知我們迅速撤離的,阿海,你跟天狼這麽熟悉,覺得這個人會欺騙我們,利用我們嗎?”

徐海微微一笑:“這個世上我除了老大,還有翠翹外,就只信任這天狼了,雖然和他接觸不多,可是這個人總給我一種莫名的信任,跟他在一起,會感覺到很安全,他即使舍了命,也會保護我們的。”

正在這時,兩個水手驚喜地叫了起來:“老大,快看,紅旗,紅旗!”

汪直彈身而起,轉頭看著對面盧鏜旗艦上升起的三面正在被揮動的紅旗,長嘯一聲:“孩兒們,轉頭去大陳島,咱們跟陳思盼做個了斷!”

天狼站在盧鏜的旗艦靖海號的船頭,他這會兒已經脫掉了那一身遍是血汙的衣服,還用水沖洗了一下身子,順便請船上的醫師過來處理了一下傷口。

那醫師身前的白色大褂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滿頭大汗,手都在微微地發著抖,正一針一針地縫合著天狼的那道深深的創口,剛才打鬥太過激烈,血液和汗水早已經把那傷口處昨天晚上抹著的藥膏給沖走,天狼正好利用這難得的戰前時間,把傷口重新換藥包紮一下。

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空之中,照耀著天狼那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這一身陽剛健美的肌肉,線條分明,如銅澆鐵鑄一般,看得船上的軍漢健兒們也一個個羨慕不已。

天狼似乎感覺不到銀針帶著布線穿過自己傷口的疼痛,也感覺不到腋下放著的一個銅盆裏已經滴了半盆的血液與膿瘡,他用左手指著前方一裏左右的黑鯊號,對著一邊的盧鏜問道:“盧將軍,依你所看,我大明水師之中,可有能勝過這黑鯊號的船只?”

盧鏜沒好氣地說道:“天狼大人,你既然已經和汪直成了朋友,以後這汪直的倭寇團夥也要被招安成為我大明水師,只怕盧某這樣的只能解甲歸田,給汪先生退位讓賢了,還管這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