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回 氣急敗壞

毛海峰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為什麽剛才看起來已經死球了的天狼,一下子又蹦了起來,而那把落在地上的刀似乎有靈性一樣,在人群之中都能打出這樣的暴擊,沖在最前面的幾百人幾乎無一生還,從山道上落下來,摔成肉泥的那些倭寇們的慘叫聲,不僅在這峰巒之間回蕩著,更是刺激著所有倭寇們的心靈,即使是兇悍如毛海峰的親兵護衛,這會兒也都在微微地發著抖,再也沒有一開始的狂熱與兇悍了。

毛海峰咬了咬牙,扭頭向著剛才身邊的那個傳令兵吼道:“怎麽援軍還沒來,你是幹什麽吃的,這麽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傳令兵哭喪著臉:“首領,小人在路上探過幾次了,您一直說讓我走到十裏就回來報信,我是真的沒碰到三爺他們啊。”

毛海峰飛起一腳,把這個傳令兵踹翻在地,大吼道:“再探!這回不跟三爺一起回來,就要你的腦袋!”

那個倒黴的傳令小兵二話不說,騎上一匹矮馬,頭也不回地就向著南邊跑去了,毛海峰喃喃地說道:“林源三郎這家夥,該不會是拿了銀子帶人跑路了吧。”他突然想到現在調兵旗就在林源四郎的手上,這次攻打興化府的戰利品,幾千俘虜和六十萬兩銀子也在林源三郎的手上,這兩兄弟如果真的起了異心,把自己扔在這裏而自己跑路,那事情可就糟糕了。想到這裏,毛海峰的額角開始冒起汗來。

毛海峰又想到這林源三郎兄弟當年投奔汪直的時候,就是自己所引見的,算起來跟著自己也有近二十年了,從沒有表現過任何的不忠,就是上次汪直的雙嶼島被突襲的時候,這兄弟兩也是一直跟著自己,後來汪直上岸後被誘殺,部下多數各奔東西,只有這兩兄弟一直跟著自己從雙嶼島殺到岑港,然後又一起來到福建橫嶼,按說對自己是忠心耿耿,不至於起了異心。

想到這裏,毛海峰的心稍稍寬了點,用袖子開始抹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但他一眼看去,正好眼角的余光掃到了放在身後的那幾口剛剛在追擊戰中繳獲的鐵箱子,縫隙處透出的銀子光芒一下子讓他想到,以前林源三郎兄弟跟著自己是因為他們沒有自立的本錢,既無錢又無人。

可是這回他們手裏也有個幾十萬兩銀子,也夠花上幾個月了,若是把這幾萬手下平安帶回海上,再沿途搶劫來往的商船和沿海城鎮,未必不能過下去,只有把自己扔在這裏拖住明朝的各路官軍和少林僧兵,才會給他們的跑路爭取時間,而且自己一旦死於官軍之手,他們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接任這倭寇首領。

毛海峰頭上的汗珠子又開始向外冒,再一思量今天的天狼,他忽然覺得這家夥是有意無意地一直引自己來到這南少林,山上明明有數千武藝高強的伏魔盟高手,完全可以拉開來在山下和自己打正面,可是他們卻一直縮在上面不出來,自己多次組織攻山,都被打得一敗塗地,他們也不趁勝追擊,倒象是有意地把自己拖在這裏,讓自己失去理智和判斷,一次次地拿人命往裏面填。

毛海峰越想越怕,跟著汪直團夥為禍多年,當年的老大們已經紛紛給消滅了,而他卻活到了現在,不是因為他最有本事,而是因為他最有運氣,換句話說,他對周圍危險的嗅覺和反應能力遠比一般人要來得強,現在後方援軍遲遲不到,顯然是林源兄弟有了異心,而繼續留在這裏攻山也不可能有任何好的結果,他一咬牙,扭頭對一邊的吳平說道:“吳首領,情況有些不對,這幫禿驢象是故意要拖著我們。”

吳平點了點頭:“我也看出來了,他們明明可以反擊,卻一步不離山上,而且那個天狼看樣子象是指揮起這幫賊禿了,先前楚天舒說他們鬧翻了,天狼乃是負氣下山,可是從天狼上山開始,似乎就是早就商量好的,非常默契,完全不象是臨時來避難的樣子,甚至連話都不說一句,少林禿驢就掩護著天狼的人上山了。”

毛海峰恨恨一拍大腿:“吳首領,這話你為什麽剛才不跟我說哪。”

吳平嘆了口氣:“我以為他們就算早有預謀,引我們來此,但後面畢竟有幾萬援軍,只要趕到了,強行攻山也是可以攻下來的,但看來我想錯了,這援兵遲遲不到,後面想必也是出了問題,毛首領,事不宜遲,趕快撤吧,現在走應該還來得及。”

毛海峰剛想說話,一線谷那裏沉悶的號角聲也傳了過來,他的臉色大變,這分明是明軍正規野戰部隊的號角聲和鼓聲,扭頭一看,只見一線谷的峰頂已經騰起了幾道黑色的狼煙,他突然明白了過來,大叫一聲:“糟糕!”兩眼一黑,幾乎要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