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回 破鏡重圓

等到李滄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一盞搖曳著的燭火首先映入了他的眼簾,緊接而來的就是渾身上下的疼痛,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自從練成十三太保橫練以來,這樣周身上下如同給生生撕裂開來的痛感從沒有出現過,即使一時不能自控,在身上抓出道道血痕的時候,也沒有象現在這樣疼過。

李滄行幾乎要“哎喲”一聲叫出來,卻只覺得一陣蘭花的幽香鉆進鼻子裏,眼珠子一轉,卻發現沐蘭湘還是穿著那身天藍色的武當長老道袍,趴在一張小桌上,就在自己的面前,舉手就能碰到她那張清秀美麗的臉蛋,而她的呼吸很沉重,甚至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就跟當年在武當時那個練武練到睡著時的小師妹一樣。

李滄行扭頭看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這裏是一處禪房,一切的布置都很簡單,只有自己睡的這張臥榻和沐蘭湘所趴的小桌子,一邊的墻邊書架上放著一些經書卷軸,除此之外,屋子裏的香爐中燃著檀香,而房外卻傳來一陣陣的誦經禮佛之聲,還有那一聲聲的木魚敲擊聲,這一切都讓李滄行瞬間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南少林。

李滄行確認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後,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沐蘭湘那清秀可人的臉上,這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能這樣端詳自己夢中的愛人,高高的雲髺,烏雲般的秀發從左肩處繞過,搭在前胸,眉如柳葉,膚似凝脂,略厚的嘴唇輕輕地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夢囈,而這回李滄行聽得真切,小師妹說的分明是“大師兄”三個字。

李滄行的心中一陣寬慰,遙想當年落月峽之戰後,自己也是象現在這樣,全身上下纏著繃帶,不能動彈,而小師妹也是象現在這樣守在自己的床頭,可是那時她夢到的卻是徐師兄,事易時移,近二十年的歲月彈指一揮間,而這回小師妹的心裏,卻只剩下了自己,即使是這十余年來的別離,也沒有抹掉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李滄行轉而又想到了鳳舞,眼睛不禁又變得濕潤起來,也不知有多久沒象暈過去之前那樣哭過了,上一次自己這樣撕心裂肺的時候,還是在武當後山,鳳舞假扮小師妹和自己斷情絕愛的那一次,對鳳舞,他只有這次真正地失去以後,才知道自己心裏早就有這姑娘的一席之地,人非草木,十年來她對自己的不離不棄,早已經部分地取代了小師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自己剛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恨不得親手掐死她,但一切的恩怨,也都隨著她最後一次舍生救自己,而煙消雲散了。

沐蘭湘突然擡起了頭,李滄行的動作雖然輕,但這些響動聲足以讓身為頂級高手的小師妹從夢中驚醒了,她的眼睛裏也滿是紅絲,臉上的淚痕仍在,看到李滄行醒過來後,又驚又喜,一下子扶住了李滄行的肩:“大師兄,你終於醒了!”

李滄行點了點頭:“我,我這是暈了多久了?”

沐蘭湘一邊扶著李滄行躺回到枕頭上,一邊幫李滄行蓋好被子,說道:“你已經暈了一天兩夜了,這回你傷得好重,那些傷口我看了都心疼,大師兄,你答應我好嗎,以後不要再這樣傷自己了,行嗎?”

李滄行嘆了口氣:“師妹,自從莫名其妙地學會了天狼刀法之後,有的時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現在是身處南少林嗎?”

沐蘭湘點了點頭,在李滄行的身邊坐了下來,緊緊地捉著李滄行的手:“是的,你傷成這樣,又暈了過去,哪兒也不能去,我們只能把你留在這裏治傷,戚將軍和盧將軍回軍營去了,這次那個賊子蘇副將是嚴世藩派來搞鬼使壞的,想要誣陷我們伏魔盟聚眾謀反,以軍隊剿滅,為了不給賊人口實,各位掌門已經帶著弟子們下山了,分頭散去,而你的部下也換上了官軍的裝束,跟戚將軍合軍一處,擋在盧鏜部隊的前面,下午的時候聽說盧將軍的所部也已經退走了。”

李滄行閉上了眼睛:“本來我想通過宣布迎娶鳳舞來把這次大會的責任攬到我自己的身上,想要說各派都是我招來想要把這樁婚事公告於天下的,拉上了陸炳當幫手,嚴世藩也不敢輕舉妄動,可我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說到這裏,李滄行的眼前浮現出鳳舞死在自己懷裏時的那副情景,淚水再次沿著眼角淌下。

沐蘭湘掏出懷中的羅帕,緊咬著嘴唇,默默地為李滄行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一言不發。

李滄行喃喃地說道:“小師妹,在昨天之前,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你,可出了這事之後,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卻是鳳舞,如果她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還請你能看在我的份上,原諒她,好嗎?”

沐蘭湘幽幽地說道:“大師兄,我的心思和你一樣,剛知道是如煙害了我們這麽多年的誤會之後,我恨不得一劍刺死她,但我看到了她對你的深情,尤其是最後以命救你之後,我對她卻是再也恨不起來了,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曾姐妹一場,她說得對,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取我性命,但她沒有這樣做,我想她不止是想著要得到你的心,還是顧及我們的姐妹情份的,如煙本性善良,這點我清楚,她為了愛情一時誤入歧途,我也能理解,至於現在,我一點也不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