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回 以死保誓(第2/3頁)

李滄行點了點頭,轉頭對屈彩鳳說道:“彩鳳,事情應該已經很清楚了,那個楊慎就是當年找沐朝弼的山中老人,我們也不用跟他繞圈子了,直接到康巴去找他,聽說皇帝到現在也沒有赦免楊慎,甚至在皇宮的柱子上刻著楊慎的名字,寫著永不赦免四個大字,所以我想楊慎是不敢隨便離開自己的流放地的,就算他再怎麽玩易容的把戲,也得留人在那裏守候,咱們過去,總會抓住他的把柄!”

屈彩鳳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不過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的,那個楊慎父子都是被嚴嵩參倒的,按說跟嚴嵩是血海深仇,又怎麽可能收了嚴嵩的信件,來雲南找這沐王府呢?”

李滄行咬了咬牙:“那天陸炳說過,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嚴嵩也許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畢竟皇帝沒有直接要了楊廷和的命,說明事情也許還有余地,夏言也曾經給罷官過,後來還是給找了回來,直到皇帝發現曾銑和夏銑內外勾結,才動了殺心,所以也許嚴嵩這樣奸滑的家夥兩頭下注,一方面向皇帝表忠心,另一方面又暗中結好楊慎,說是時機成熟後就想辦法讓他回朝堂,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沐蘭湘的小嘴撅了起來:“師兄,這些當官的都好壞,這回我們報了仇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的嘴臉了,咱們也別回武當山了,省得以後再給徐師兄他爹不停地驅使,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

屈彩鳳笑了起來,摸了摸沐蘭湘的秀發:“就是,咱們江湖人士,就是應該不求名利,快意恩仇,何必跟這些當官的攪和在一起,妹子,我支持你。”

李滄行看著二位美女喜笑顏開,笑顏如花的樣子,一直皺著的眉頭不禁松開了不少,今天總算是找到了重要的線索,也算不虛此行,他一轉身,正準備對劉七娘道謝,卻突然聽到“嘭”地一聲,臉色一變,再一回頭,只見劉七娘已經攤倒在了地上,心口上卻插著一把匕首。

屈彩鳳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轉而變得秀目圓睜,一個箭步飛撲過來,扶起了劉七娘的身子,叫道:“七姨,你這是,你這是做什麽!”她看著插在劉七娘心口的那把刀,已經沒了柄,鮮血不停地從刀口向外湧,武功高絕的三人都清楚,這情況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了。

劉七娘的臉色已經如金紙一般,她吃力地睜開了眼睛,輕輕地說道:“少主,老身,老身曾經在老寨主,老寨主面前發,發過誓,說絕不會泄露,泄露當年之事,否則,否則就得,就得自我,自我了斷。咱們,咱們綠林豪,豪傑,一定,一定要說話算話,請恕,恕老身不能,不能追隨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好好地振興我們,我們巫,巫山……”說到這裏,她的雙腿一蹬,已然氣絕。

屈彩鳳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下落,不住地搖頭道:“都怪我,都怪我,非要逼你說當年的事情。”

李滄行神色黯然,臉上寫滿了歉意,他沒有想到,自己追求真相的過程,竟然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這劉七娘剛烈過人,大概也是自知身已殘疾,不願再拖累屈彩鳳,才會自行了斷,心中不禁對這位老婦肅然起敬。

屈彩鳳哭了半天後,才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她的鼻子抽了抽,說道:“滄行,妹子,我們走吧。”

李滄行搖了搖頭:“就這麽走嗎?起碼我們要讓劉前輩入土為安吧。”

屈彩鳳搖了搖頭:“不用,我們綠林的兄弟姐妹,並不追求死後入土,她的靈魂早已經回到了天上的家園,在那裏等著我們去找她,再說現在這情況也沒辦法給她下葬,不然會驚動這裏的村民,把這裏一把火燒了吧,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沐蘭湘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眨了眨眼睛:“屈姐姐,這樣真的可以嗎?”

屈彩鳳的臉上顯現出一貫的冷厲與決絕,直接從懷裏摸出一小瓶火油,倒在了劉七娘的身上,又在房內的紡車和桌子,以及梁柱上都灑了一些,然後拿起桌上的那個燭台,向著劉七娘的身上一丟,頓時屋內騰起了熊熊的火焰,而她那黑色的豐腴身形,穿窗而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李滄行和沐蘭湘對視一眼,拉上了面巾,也紛紛穿窗而出,在他們的身後,那棟小木屋已經騰起了沖天的火光,而村裏傳出一陣驚呼聲:“走水了,快來人啊,是七婆婆的家!”

滇川交界的康巴城,正是大明王朝流放犯人的一個定點,這是一座只有千余戶人家的小城,多是世襲的軍戶,雖然名為一個軍屯,可是百余年下來,這裏也和大明幾乎所有的衛所一樣,衛所兵早已經不堪作戰,只能成為那些世襲軍官們的家奴,為其耕種城外的軍戶屯田,充當其家中的仆役,過著世世代代牛馬不如的生活,而那些充軍到這裏的犯人,則會很悲劇地接替這些可憐的軍戶,成為這些世代奴隸的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