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回 似是而非

赫連霸給李滄行駁得啞口無言,嘴邊的黃須飄飄,卻是說不出一句反擊之言。李滄行也不看他,虎目中精光閃閃,環視全場,朗聲道:“蒙古人是怎麽統治我們漢人的,大家應該都有切膚之痛,人分四等,我們漢人是最低的兩档,漢人不允許結派習武,甚至不可以幾個人在一起走路,就連菜刀都要幾家合用,這些蒙古人完全是把我們漢人當成賊一樣防著,任意地欺淩,若非如此,太祖皇帝又怎麽能興起義師,除暴安良呢?這個暴,不是那些欺壓我們漢人的蒙古人,又是誰?”

李滄行這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慷慨激昂,即使是剛才還對他怒目相視的正派弟子們,也都齊聲地喝了一聲彩。

李滄行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回到了赫連霸的身上,冷笑道:“你們蒙古人起於漠北,生活的全部就是掠奪與殺戮,部落之間為了爭奪水源和草場,沒有一天不是在打仗,等到你們的實力稍稍強一點,或者是我們中原武力衰弱的時候,你們這些惡狼就會打起南征侵略的主意,從也先到小王子再到俺答,不是一向如此嗎?你們早早地勾結白蓮教的妖人,打破大同和宣府,直逼京師,掠走數十萬百姓,這些強盜行徑,難道是我編造的不成?!”

赫連霸無法抵賴這些事情,只能幹咳了一聲,說道:“這個,這個嘛,兩國交兵,各有死傷是常有的事情,你們中原不也是王朝更替的時候是天下大亂,群雄互鬥,就是你說的太祖洪武皇帝,不也是起兵後長期歸順大元,反倒是對同為漢人義軍的張士誠,陳友諒等部,痛下殺手嗎?”

李滄行點了點頭:“不錯,你說的是事實,但是太祖把你們蒙古人逐出漠北後,在大將藍玉消滅北元政權之後,就很少再出兵塞外了,反倒是你們蒙古人,實力恢復過來之後,就不停地南侵,十年之前,蒙古的馬蹄還踏遍了從山西到京師的廣大土地,和達摩大師也敢相提並論?”

赫連霸的頭上汗水開始涔涔而下,在大漠的時候,他不僅武功蓋世,堪稱塞外第一高手,口才軍略也是極為了得,若非如此,也不會得到俺答汗如此的器重,以為左右手,平時裏其他周邊國家來使的時候,也多是由他負責接見,能言善辯之士見過極多,卻是第一次給李滄行這樣駁得啞口無言。

赫連霸心中惱火,也顧不得拉攏少林僧眾,拼著得罪少林派的風險,也要把李滄行給壓倒,他大聲道:“你說我們蒙古人喜歡攻伐,戰鬥,不錯,這本就是我們的性格,塞外苦寒之地,靠天吃飯,條件艱苦,所以我們蒙古人自從一生下來,就要學習戰鬥,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要說好鬥,我們習武之人哪個不是這樣?就是少林派,亂世之時不也派出棍僧,直接參與天下霸權的爭奪嗎?”

說到這裏,他的眼光落到了智嗔的身上,冷笑道:“智嗔大師,我記得你們少林十三棍僧,可是在隋末唐初的時候,就加入了李世民的軍隊,打敗當時中原的大軍閥王世充了吧。都說出家人與世無爭,這難道也是與世無爭的表現?也能證明達摩大師這個天竺人,給中原帶來了戰爭和死亡嗎?”

智嗔大師高宣一聲佛號,朗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少林的先代祖師曾經參與過戰爭,幫過唐王,這是事實,但那是因為王世充的統治殘暴,百姓流離失所,大片地餓死,而且我少林的田地被王世充所侵占,僧眾也被他殺害,這才忍無可忍,奮起一擊的,這是替天行道,斬妖除魔之舉,跟你們蒙古人那種一路燒殺,殘害生靈的行陘完全不同,請赫連門主不要把我們少林僧人和你們的那些殺掠成性的蒙古兵混為一談。”

李滄行哈哈一笑:“智嗔大師所言極是,這赫連霸就是想把兇殘狠毒的蒙古人說得跟我們愛好和平的漢人一樣,為他和他的英雄門混進中原武林找理由罷了,我們中原的孔聖人有句古話,叫夷狄入中原則華夏,華夏入夷狄則夷狄,赫連霸,這句話對你和你們蒙古人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赫連霸雖然會說漢話,但畢竟沒有學過四書五經,並沒有聽過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嘴裏喃喃了兩遍,還是搖了搖頭:“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李滄行要的就是這個機會,正好也能跟在場的多數不通文墨的江湖武人們解釋一遍這兩句話的意思,他笑著說道:“孔聖人的意思是說,我們中原是禮儀之邦,文明之民,無論是文化還是道德水平,都遠比你們這些蠻夷要高,在我們強盛的時候,也不曾欺侮,侵略過你們,反倒是你們這些蠻夷,人面獸心,我中原強盛時則畏服,伺機反噬,等到我們中原漢人王朝衰落之時,就恩將仇報,反過來侵略我們,你們蒙古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