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九回 踩點法場

二十多天後,南京,南法場,耿少南戴著一頂鬥笠,粗布衣服,一身短打扮,赤著小臂與小腿,穿著草鞋,背著一個魚簍,一副漁夫的打扮,帽沿壓得低低的,在這裏緩步而行,而一雙眼睛裏,精光偶爾閃現,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布置。

自從二十天前傷好之後,耿少南就馬上離開了東廠,這些天來,他每天都打扮成不同的樣子,甚至連乞丐也扮過,每天都在這法場周圍來回逡巡,這塊法場並不象一般的刑場一樣,修建在城市中心的菜市口,以方便更多的市民百姓來觀看,這塊南法場完全建立在甕城之內,四周的城墻都有兩丈左右高,即使是頂尖的高手,也很難直接越過,只要在城頭布上弓箭手,便可居高臨下,即使數百名巫山派的弟子強行來劫法場,只要把四周城門一關,便可甕中捉鱉,將來犯之人一網打盡。

耿少南每天這樣觀察,也無數次地推演過來救人的情況,甚至試想過若是徐林宗帶人來救,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可是算來算去,都沒有任何勝算,他心下暗嘆,不管怎麽說,這回屈彩鳳被擒,都是因自己而起,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應該把她救出,畢竟江湖人士,武林兒女,恩怨分明,這種下三濫的卑鄙手段,為人所不恥,耿少南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在這裏送上性命,也要試著救出屈彩鳳,身為男子漢,行事但求無愧於心,這是他的信念,值得用生命來維護。

只是這幾天的觀察下來,耿少南卻發現,來了許多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士,尤其是女子的數量多了許多,經歷了幾探巫山派之後,他已經非常肯定,這些人定是巫山派總舵的弟子,這會兒正在想方設法地想要救出她們的少主呢,這些人從小都跟屈彩鳳一起長大,感情非同一般,這次眼見少主陷於人手,即使是舍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耿少南無意之中扭頭一看,卻突然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張清秀美麗,卻帶了幾分英氣的臉,雖然頭上包了一方青帕,作少婦打扮,甚至手上抱了一個嬰兒作掩護,可是那股子氣勢,卻是很難隱藏的,以耿少南的眼力,不會武功的百姓和練家子的區別,幾乎可以通過本能一眼就看出,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在巫山派總舵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白堂主,號稱淩雲飛燕的巫山派首席堂主白玉燕。

而另一張熟悉的臉,也在白玉燕的身邊出現,耿少南一看到她,眼中就閃出一道熊熊的怒火,盡管這回沒有沖天馬尾與烈焰紅唇,只是略施了粉黛,但是那脫俗的美貌,卻是她現在穿的布衣荊釵所無法掩飾的,此人正是在巫山派時害得自己出手誤殺杜七娘的元兇罪魁,那孟海祥之女,新加入巫山派的孟彩珠。

耿少南一看到孟彩珠,牙關就咬得格格作響,若不是因為此女的出手偷襲,自己又怎麽會跟巫山派搞成這樣不死不休的死局?又怎麽會因此而有幫難回,被羅刹令所追殺?加上之前這個孟彩珠多次慫恿屈彩鳳殺小師妹,這個女人現在在他的心中仇恨度排名第一,超過了其他所有人!

但是耿少南轉念一想,這兩個女子來這裏,顯然是打了跟自己一樣的主意,想要踩點,為兩天後的救援行動作準備,看來自己的猜想沒錯,巫山派這回一定會拼盡全力來營救屈彩鳳,只可惜東廠的人早就設下了陷阱,這回只怕巫山派一定會傷亡慘重,甚至給一網打盡,也是很可能的事了。

耿少南心中暗嘆,他的心中在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如果是為了自己,巫山派給滅了,那追殺自己的羅刹令也將不復存在,自己的麻煩只剩下向師門解釋與東廠聯手擒獲屈彩鳳之事了,至少不用擔心再給羅刹令追殺,可是一想到那巫山派後山的孤兒寡母,那寧靜的世外桃源,那杜七娘舍出性命也要守護的地方,他又知道,現在的巫山派,絕不能垮,不然這些失去了保護的孤兒寡母,一定會輪為亂兵與惡賊的對象,再次遭遇各種慘劇。

耿少南的心一橫,他決定把跟孟彩珠的恩怨暫時放在一邊,有白玉燕在,這個頗似杜七娘的姑娘,想必這時候會分得清楚輕重緩急,會暫時接受自己的提醒,若是不能引來巫山派的人眾,屈彩鳳說不定還能撿得一命,只要活著,就還會有機會,徐師弟和那錦衣衛的陸炳,也許還會出手相救,比在這裏斷了所有的希望要來的強。

但是耿少南剛剛邁出腿,卻又心中一動,想到自己跟東廠勾結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江湖,雖然這是金不換和苗飛虎為了拉攏自己而散布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不回了武當,只能與之同流合汙,但巫山派想必也認定自己是東廠的人了,這回還可能信自己嗎?一想到這裏,耿少南伸出的腿又定在了地上,開始想如何才能跟巫山派取得聯系與互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