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八回 色中餓鬼

瑞王朱載昌,是一個年約三十二三的瘦子,中等身材,臉色蒼白,因為酒色無度而顯得走路都有些弱不禁風,更是與那一身華麗的黃袍金冠,顯得很不協調,一雙三角眼裏放著色迷迷地光彩,在每個經過他身前的女子臉上和酥胸掃來掃去,若不是忌憚於他身邊跟著的十幾個虎背熊腰的錦衣衛壯漢,只怕早就有些路見不平的漢子要上來把這登徒浪子給毆打一頓了。

錦衣衛千戶應千求,是個四十左右,沉穩幹練的紫面漢子,他的身材不高,但是很壯士,兩肩非常寬,兩側的太陽穴,高高隆起,跟他的那十余名手下一樣,盡管他們都是一身布衣打扮,但是作為千挑萬選的錦衣衛,即使沒有飛魚服在身,繡春刀在手,但那股子強勁的氣勢,卻是無聲自現。

今天瑞王根本沒有去看那法場的心思,這次來南京,嘴上說是要坐鎮指揮,看著金不換把巫山派的賊人一網打盡,但實際上他對秦淮名妓的興趣遠大於這些打打殺殺,好不容易利用太子哥哥那五十萬兩銀子的事情作了文章,雖然查無實據,但也嚇得太子足不出戶,閉門反省,所以瑞王趁機說是來南京為先帝掃墓,視察一下為父皇嘉靖建造的萬年吉壤,實際上是可以借這機會煙花三月下秦淮,好好地感受一下秦淮名妓們的優質服務。

應千求看著瑞王那心花怒放的樣子,勾了勾嘴角,低聲道:“少爺(這回是微服出巡,在外面都是以主仆,而非君臣相稱),今天城裏可能會有亂黨鬧事,您這樣有些太顯眼了吧,這十裏秦淮,隨時都可以來遊玩的。不必非要在今天。”

瑞王這會兒正在和河上一條畫舫上幾個花枝招展的藝妓眉來眼去的,這些人一看瑞王這副貴公子的打扮,都知道這是個金主,一個個搔首弄姿,就是想要吸引這瑞王的注意力呢。

瑞王本來正調情調得入戲,給應千求這麽一說,興致消散得無影無蹤,眉頭一皺,冷冷地說道:“你一個小小的護衛,還管起本王,本少爺的事了?就是你主子也不敢跟本少爺這麽說話。”

應無求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道:“少爺,您的事,小的自然是不敢管的,只是今天情況特殊,陸爺說了,城中現在混進了不少巫山派的亂黨,想要趁機起事呢,少爺您在這裏目標太大,實在是不安全啊。”

瑞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笑話,光天化日,我大明的陪都重鎮,怎麽還會有消滅不了的亂黨呢?分明就是你們這些護衛,學藝不精,不敢承擔起責任罷了,難道,朝廷養了你們這麽多高手,連本少爺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嗎?”

應無求咬了咬牙,說道:“小的自然有能力保護少爺,就算拼上這條命,也不會讓少爺受任何損傷的!”

瑞王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這還差不多,本少爺今天第一次來南京城,後面還有祭祖掃墓的任務,不能呆太久,趁著難得的機會,來這十裏秦淮走走看看,又惹到誰了?你們是護衛,有責任保護本少爺,聽著,敗興致的事情,不許再提,把眼睛給本少爺放亮點,出了半點岔子,拿你們是問!”

應無求心中暗暗叫苦,暗嘆怎麽自己這麽倒黴,攤上了這個苦差事,他正要拱手稱諾,卻只見瑞王的眼睛,突然就象是給定住了,癡癡地看向了河上的一條畫舫,幾乎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只見畫舫之上,坐著一位長發美女,體態婀娜,脖頸細長,皮膚白皙,大大的眼睛,瑤鼻瓊口,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輕盈優雅,一雙春蔥般的玉手,正輕撫著一枝掛著藍絲帶的竹笛,而她那性感的紅唇,輕輕地在這竹笛上的小孔滑過,吹氣如蘭,吐出一個個動聽的音符,良辰美景,佳人如玉,讓瑞王的骨頭都快酥了。

應千求一看情況有些不太對勁,這個女子看起來跟剛才那些花枝招展的藝妓們都不一樣,她幾乎不施粉黛,眉宇間倒是有股子練家子的英氣,身形骨架也是很硬紮,不象那些嬌滴滴柔若無骨的藝妓。

應千求的心中一動,轉頭對身邊的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這些人本來也是跟瑞王一樣,流著口水飽餐這吹笛美女的秀色,這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全都站到了瑞王的身邊,圍了一圈。

瑞王本來還使勁地嗅了嗅鼻子,想要聞聞這女子身上的香氣,那是一種如同空谷幽蘭,純天然無添加的美麗,可是他用力一吸,卻是一股子大老爺們身上的濃烈汗味入鼻,讓他惡心地幾乎要吐出來,轉頭一看,只見六七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身邊圍了一圈,而一個個的手,都放到了腰間的刀劍柄之上。

瑞王的臉色一變,罵道:“腦子都有病是不是,成心壞本少爺的興致嗎?都給我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