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一回 同流合汙

陸炳微微一笑:“嚴世藩是朝中實權的掌握者,又是貪汙枉法,無所不為,這自然就和汪直一拍即合,因為嚴世藩只要有錢賺就行,是不會顧及那個海禁令的,而汪直手上有巨額的財富,又有大批的忍者和殺手,可以幫嚴世藩對付他的政敵,所以嚴世藩幾年前就秘密地跟汪直接觸,與之聯手。”

耿少南奇道:“怎麽個聯手法?說來聽聽。”

陸炳笑道:“因為皇上是非常討厭倭寇的,嚴令剿滅,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浙直總督的身上,前任的浙直總督張經,是清流派的官員,嚴嵩有幾次想要拉攏他,他卻不為所動,結果給排斥出了朝堂,外派去了浙江,當時嚴嵩以為張經不過一個書生,沒什麽軍事才能,一旦在浙江平倭不力,就有辦法治他的罪。”

“可是沒想到這個張經雖然不是武將,卻會用人,名將俞大猷在他的手下,打了幾個勝仗,取得了滸墅大捷,結果嚴嵩反而懷恨在心,在嚴世藩的策劃下,唆使自己手下的禦使,告了張經一個諱敗揚勝,殺良冒功的罪名,把他下了獄,並跟著彈劾自己的楊繼盛一起處死,從此汪直欠了嚴世藩一個人情,因為他最大的對頭給嚴氏父子除掉了。”

耿少南冷笑道:“陷害忠良,裏通外賊,這樣的嚴黨,不除天理不容。”

不過他說到這裏,又勾了勾嘴角:“但那也是我即位以後的事了,現在,還暫時要利用他們,陸總指揮,你繼續說,以後怎麽樣了?”

陸炳笑了笑,說道:“以後那汪直就派了自己的副手羅龍文,以幕僚師父的名義,投到了嚴世藩那裏,為兩人之間的串聯提供方便,清流派的官員,自張經之後,也有幾任到浙江的,因為徐階的老家就是在靠那裏的松江華亭府,在東南一帶根基深厚,可是嚴世藩卻是借用倭寇的力量,一旦新官上任,就由汪直發動大規模的襲擊,殺人劫城,無惡不作,當地的官員又不能制,就罷官的罷官,殺頭的殺頭,最後,這個浙直總督的位置,落在了嚴嵩的門生胡宗憲的頭上。”

耿少南勾了勾嘴角:“胡宗憲?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他不是在東南打得還可以嗎?聽說是屢勝倭寇,難道這裏面有什麽貓膩不成?”

陸炳黑裏透紅的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今天有這個機會,讓他把多年刺探的情報向未來的主子匯報,顯示出自己的能力,是讓他極爽的事情,他說道:“胡宗憲雖然是嚴嵩的門生,但為人還算正直,也有一些讀書人的清高,想要青史留名,而不是作為一個嚴黨成員給自己多撈好處,所以他到了浙江之後,就開始整軍備戰,想要武力消滅汪直。”

“但是大明開國百余年來,軍戶衛所制度早已經崩壞,名義上有百萬大軍,可實際上能用的,不過邊軍的數萬兵馬而已,江南一帶的衛所糜爛尤其厲害,前些年曾經有過一次,也就七十二個倭寇,一路從浙江沿海登陸,殺到了南京城下,轉戰幾千裏,殺傷官員數千,卻不傷一人,最後在南京城外挑釁,擊殺南京城出城挑戰的守軍千余人,嚇得南京城九門緊閉,全城戒嚴。”

耿少南長嘆一聲:“這件事我當初剛聽到時,根本不敢相信,大明的軍備,竟然糜爛到了這種程度,讓人難以置信啊。”

陸炳點了點頭:“我大明一向是以文制武,兵將互不知的制度,開國時的軍隊還有戰鬥力,現在承平日久,東南一帶多年不打仗,那些軍戶早就給長官和官員們盤剝,成了種田的軍奴,毫無戰鬥力可言,武庫裏的軍械,也是年久失修,根本無法作戰,這才讓倭寇如此囂張。”

“胡宗憲深知此弊端,所以向皇上請命,要求在東南一帶私募新兵編練,由於倭寇為患日益嚴重,朝廷在東南的稅收嚴重受到影響,本來東南的稅賦差不多占天下的一半左右,自從有了倭寇之亂後,就只剩下原來的不到三成了,皇上覺得與其這錢給倭寇搶了去,不如用來整軍備戰,就答應了胡宗憲的要求。”

“於是胡宗憲就開始重用名將戚繼光和俞大猷,讓他們編練新軍,幾年下來,果然有了成效,汪直和徐海等倭寇首領幾次被重創,損失慘重,再也不復以前那種予取予求,如入無人之境的威風,所以汪直沒有辦法,只有直接派羅龍文與嚴世藩聯系,請求他的幫助。”

耿少南皺了皺眉頭:“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陸炳的臉上閃過一絲惶恐的神色,額頭開始冒汗:“這個,還請千歲先恕我無罪,卑職才敢開口詳說。”

耿少南臉色陰沉,說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後我得登大位之後,你如果還有什麽私下的行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