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七回 春—色無邊

何娥華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雙眼睜得滾圓,不停地自言自語道:“不會的,不可能的,大師兄他,大師兄他怎麽可能拋棄我,你是在騙人,你一定是在騙人。”

可是她一邊這樣自言自語,一邊一把搶過了陸炳手上的那張紙,大聲地念起上面的字:“休書:茲有湖北武當山人士耿少南,因其妻子何娥華,不守婦道,紅杏出墻,與他人私通生子,現特修休書一封,解除與何娥華的婚約,從今以後,再無幹系,官府街坊,見書為證!”

何娥華把這封休書從頭到尾讀了三遍,她的眼中漸漸地盈滿了淚水,終於,在她第三遍念完這封休書時,整個人都軟到了床上,放聲大哭起來,耿少南的字跡她非常熟悉,絕不會有假,從她看到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可以確認了,她心中最後的僥幸,最後的防線完全垮掉了,一邊大哭,一邊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師兄他怎麽就會休了我!他不能這樣做,他不可以這樣做,我,我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他不能這樣對我!”

陸炳冷笑道:“你這會兒想起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了?你把他的錦囊和詔書交給徐林宗的時候,你拿刀捅他,要取他性命的時候,就不曾想到你肚子裏是他的孩子了嗎?再說了,這休書上說的清楚,你肚子裏的,只怕並不是他的孩子吧。”

何娥華突然尖叫起來:“耿少南在哪裏,我要見他,我不能這樣就給他休了,我要當面問個清楚。我知道了,一定是,一定是你陸炳逼他這樣寫的,你就是要害我們,要拆散我們!”

陸炳搖了搖頭:“何娥華,你是不是瘋了。現在他耿少南不過是一個作亂不成,行將就刑的亂臣賊子,我還要拆散你們做什麽?你這樣害他,你覺得他還會對你有什麽舊情嗎?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見他,當面問個清楚!”

何娥華咬了咬牙,一下子跳下了床,頭也不回地就要向外跑,陸炳突然笑道:“何姑娘,你知道去哪兒才能見到他嗎?”

何娥華猛地反應了過來,轉過頭,厲聲道:“你說,他人現在在哪裏?”

陸炳勾了勾嘴角,說道:“他現在在錦衣衛的詔獄,去吧,這也許是你們這輩子的最後一面了。”

何娥華頭也不回地向外就跑,陸炳輕輕地嘆了口氣:“耿少南啊耿少南,你怎麽就會喜歡上這麽一個傻丫頭,白白送了性命和皇位,唉。”

耿少南的小屋中,鳳舞一襲黑衣,緊致地裹在身上,襯托出那一身足以讓任何男人都心動的身材,可是她的眼中,卻是淚光閃閃,看著耿少南,不住地搖頭痛哭:“主公,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應該信徐林宗的,我不該跟他合作的,我信了他的鬼話,才會害你成這樣,你殺了我吧,都是我的錯。”

耿少南的兩只眼袋,已經變得一片黑暗,殘存在他體內的毒氣,根本無法根除,現在的他,武功已經盡失,形如廢人,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你的錯,你和師妹,都是女流之輩,這等軍國之事,你們又怎麽會清楚?就算徐林宗遵守承諾,就算武當不去舉報我,那陸炳和嚴世藩為了自保贖罪,也一定會置我於死地的。”

鳳舞咬了咬牙,說道:“一切都是那徐林宗,不是他花言巧語騙我信了他的鬼話,我又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幫他來騙你?主公,不要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我,我這就一死謝罪!”

她說著,手就要去抽腰間的劍柄。耿少南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難道,我向陸炳苦苦求情,讓你能活下來,就是為了讓你去死的嗎?”

鳳舞的劍剛剛抽出一半,又給塞了回去,她哭道:“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救你,主公,少南,我這是要贖罪啊,要我看著你走向末路,我,我做不到,做不到!”

耿少南咬了咬牙,冷冷地說道:“你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那樣愛我,是不是應該尊重我的意願,是不是應該聽我的話?”

鳳舞睜大了眼睛:“別的話我都可以聽你的,只是,只是你不能扔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你一個人上路,空虛,寂寞,我又怎麽能忍心!”

耿少南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活著是有比死了更重要的事要做,鳳舞,既然一切因你而起,那你是不是應該幫我善後?”

鳳舞癡癡地看著耿少南:“你要我做什麽?只要能跟你同生共死,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耿少南的眼中冷芒一閃:“現在,配合我演一出戲!”

何娥華氣沖沖地沖進了詔獄,在最底層的深處,卻是有一處小小的宅院,獨立建在外面,居然還有陽光,花草,看起來與普通的庭院無異,可是裏面,卻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呢喃之聲,那是,那是男歡女愛時才會有的那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