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從前

韓芬在金鵬堡受過不少折磨,雖然她有本事將疼痛轉化為自己想要的快感,但還是造成了實實在在在的傷害,等到快感消退,疼痛仍然存留。

她像嬰兒一樣側臥在榻上,身上披著毯子,顯得極度萎靡,棄枕不用,頭露在榻外,自然下垂,倒著面對不遠處的小人兒。

這是一個古怪的姿勢,身子扭了幾個彎,像一條半死不活的蛇,上官成感到害怕,離開石堡不到三天,他見到的每個人都跟家裏不一樣,尤以眼前的這名女子為甚,小小的心中實在承受不了這麽多的變化。

他向後退去,牽動了系在手腕上的細繩,繩子長七八尺,另一端綁在韓芬的左腕上,她的手臂一點也不用力,任憑上官成將它拽動,也耷拉在榻外。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同樣的姿勢已經維持了近一刻鐘,上官成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你死了嗎?”

怪女人沒有反應,上官成害怕了,沒有父親和其他大人在在身邊,他的膽子變得小多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開始展開行動,想要用單手解開手腕上的繩扣,卻不得其法,用牙齒咬,他的牙還沒長全,除了沾上不少口水,對解除束縛沒有絲毫幫助。

他想了一會,發現自己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大聲向帳外的人求救,要麽走到屍體近前,兩手並用,或許能解開另一端的繩結。

如果這是金鵬堡,他當然選擇前一種。但這裏是全然陌生的地方,只有剛見面時母親對他瘋狂地親吻。再沒人對他顯露親善,所以只剩下後一個選擇。

“我不怕。”上官成給自己打氣,雙腳卻不肯移動。

“我不怕。”他又說了一遍,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好像這樣就不會驚擾到死人。

韓芬的半截手臂袒露在外,上面布滿深深淺淺的傷痕,上官成感到心裏一陣陣發毛,急忙閉上眼睛。摸索到繩結,奮力扯動。

繩結太緊,上官成的力氣遠遠不夠,心中不由氣餒,睜開雙眼,正看到那雙倒看自己的眼睛在好奇地眨動。

事後,上官成覺得自己有一百種選擇。結果他卻做出最丟人的舉動,以至於多年以後還無法忘懷:他哭了,還尿了。

三股水流從不同地方嘩嘩淌出,上官成的嚎哭跟普通孩子沒有任何區別,如果獨步王這時看到他,會大失所望。

韓芬騰地轉過身。像動物一樣跪在榻上,吐舌做出鬼臉,臉上笑嘻嘻的,“你為什麽哭啊?”

“我、我討厭你,你裝、裝死嚇我……”上官成抽噎著說。

“我沒有裝死。我是在睡覺。”

“可你……眼睛是睜開的。”

“這有什麽奇怪的,睜眼也能睡覺。”

“真的?”上官成止住哭聲。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我還能睜一眼閉一眼睡覺呢,這都是小把戲,我會的可多呢。”

“那你怎麽會被我父親抓起來?”

“因為我比較倒黴,再說你父親……你父親是誰?”

“獨步王。”上官成驕傲地說。

“哦,想起來了,你叫獨步王父親來著。”

“我父親才是最厲害的人,你的小把戲打不過他。”

“嘻嘻,我當然打不過獨步王,可他不是最厲害的人,禦眾師才是。”

“我父親連大象都不怕,更不怕獅子。”

“禦眾師連閻王都不怕,敢留全屍,更不怕獨步王。”

兩個人,一個站在地上,一個跪在榻上,四目相對,全都努力睜大眼睛,誰也不肯退讓。

上官成先眨了一下眼睛。

“你輸了。”韓芬高興地說,仰面躺下,皺眉自言自語:“好痛啊,好痛啊。”

上官成步步後退,直到細繩繃直,“喊疼的人是膽小鬼,你還好意思說我父親不是最厲害的人?”

“尿褲子的是什麽鬼?嘩嘩鬼嗎?”韓芬笑著問。

上官成臉紅了,“還不是你嚇我……”

韓芬雙手連拽,將上官成拉到身前,興致高漲,跪坐起來,不管上官成的大聲反對與掙紮,三兩下脫光他的衣服,扔到地上,左右看看,抓起自己的毯子,將上官成仔仔細細地包裹起來。

“你這個小娃娃稍微有點大,不過還是挺好玩的,別亂踢,我可會包小孩了。”

上官成終於屈服,像出生不久的嬰兒一樣被層層包裹起來,心中氣惱,卻不得不承認,的確有點舒服。

韓芬搖頭晃腦地欣賞自己的傑作,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對,你說你父親把我抓起來,可是龍王把我給救出來啦,還把你也抓回來,所以龍王更厲害。”

上官成幾乎忘了剛才的爭論,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龍王是懦夫,不敢跟我父親比武,讓別人替他……”

“可你父親也沒動手啊。”

“父親……父親不是懦夫,他說了會把我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