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紀老劍客走梅花樁 七星真人擺人頭宴(第2/5頁)

這一死不要緊,西看台上可就亂了。飛劍仙朱亮、金鏢俠林玉、三世陳摶陳東坡以及山上的偏副寨主全站起來了,個個甩大氅亮家夥跳下看台把紀三爺就包圍了:“剁他!”“砍了他!”“把他廢了!”紀三爺一看:這幹什麽,打群仗?他也不示弱,撩圍裙從腰裏拽出十三節鏈子鞭準備應戰。開封府的人眼看三爺要吃虧,以蔣平為首的眾人全起來跳下東彩台,雙方就要展開一場混戰。在這緊急關頭,來賓席上站起一人,他高聲喊喝:“呔,爾等不準動手,哪個要動,貧僧絕不留情!”說話之間,西看台上下來個和尚在人叢中伸開兩臂攔住大夥兒。眾人一看,這和尚長得像羅漢:八尺多高,禿腦袋有戒疤錚明刷亮;方面大耳,灰色僧衣,項掛數珠,胖襪雲鞋;皺紋堆壘,兩道眉毛長可過腮,嘴唇通紅,牙齒非常整齊,一說話聲如金鐘,甕聲甕氣。有人認識,他是華山修羅刹方丈陳摶,華山派祖,是武宗十三派、八十一門中的上等人物、老前輩。這是朱亮請來的尊貴客人。老頭兒一說話很有分量,大夥兒全不敢動了。朱亮納悶兒:老羅漢這是向著誰?他厚著臉皮過來:“老人家,您是何意?”“阿彌陀佛!”陳摶沉下臉了:“朱老劍客,這是你們閻王寨的不是。方才有目共睹,這第二陣講的是比力氣,那紀遷贏了,你們就得服輸,如果不服還可以有第三陣。可巨五霸竟敢暗下毒手,紀遷迫不得已才砸死他,這是咎由自取。罕得憨掄武器下場撒野,這是比武,哪面不死人,報什麽仇?他死也是咎由自取。你是山上一家之主,一碗水端平才能服人,你卻沒有這樣做,反而領著人跑到這玩兒命來了,這叫‘英雄會’嗎?太不像話!老僧只能告退。”

說完轉身要走。華山萬裏白樹林三教堂三位堂主也站了起來:“對不起,我三人也有同感,這地方不講理,我們不能呆,告退!”三位堂主德高望重,這一走就是抗議,要把這老幾位給得罪了,可了不得!

朱亮臉一紅後悔不叠,心說:我怎麽沒控制住!馬上放下五金拐杖過來把陳摶、三位堂主攔住,滿臉賠笑一躬到地:“幾位留步,全怪我一時胡塗。這有個原因,死的是閻王寨的,就不提了,這都是西夏派來的代表,我怕沒法交代,一著急方寸就亂了。好,馬上撤回,還請四位歸座,您看哪兒不對只管說公正話。”朱亮不愧是個耍人的,能伸能曲,幾句話把事情又拉回來了。蔣平和徐良一看人家回去了,見好就收,各收兵刃回到東看台。紀三爺露了臉非常高興,揀起衣服擦擦汗回到原座,老少英雄紛紛向他祝賀。

朱亮氣壞了,心說:我花不少錢請這客人都胳膊肘往外拐,調炮朝裏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好在十陣賭輸贏,三陣不行還有四陣,這口氣總能出的。他吩咐把幾具屍體用好棺裝殮,差專人送回西夏,多賠禮、多說好話,不提。

一切收拾完,朱亮把令字旗往空中一舉,三搖三晃,傳令第三陣開始。一會兒從看台上下來一個老道,一步三搖走進梅花圈,手一舉:“無量天尊,善哉善哉。各位英雄請了,貧道稽首!”開封府眾人一瞅,這老道長得挺兇,瘦得皮包骨,頭似骷髏,深眼窩裏一對小藍眼珠,一閃一閃冒鬼火;小鷹鉤鼻鰱魚嘴,焦黃胡須散滿前胸,頭戴白絞道冠,身穿白綾道袍,圓領大袖,腰系絲絳,背雙劍,手拿拂塵,面如瓦灰。這要黑天半夜冷不丁瞅他能嚇個跟頭,活脫是骷髏成精了。就見這老道一撅大胡子滿臉堆笑:“貧道乃七星島人氏,這次來閻王寨幫兵助陣;貧道綽號七星真人,復姓司馬雙名德修。”徐良想到此人和江南五真人之一、三手真人劉道通、九天真人馬道源是叔伯師兄弟,他專門研究西洋八寶、鉆心螺絲,發賣熏香、蒙汗藥。今天下場他要幹什麽?大家格外注意。司馬德修接著說:“這第三陣就是貧道的。貧道一武藝平常,二沒有力氣,我只給大夥變個小戲法,請大家賞臉。”人們感到新鮮:十陣賭輸贏還有戲法?司馬德修沖大家一樂:“眾位好生坐著別急躁,戲法一會兒就變,我先獻獻醜,練趟雙劍壓壓場。”說著他把長大道袍脫下輕輕放在地上,探臂拽雙劍、走行門、邁過步就練了一趟雙劍。寶劍單劍好練,雙劍吃功夫,七星真人說得挺謙虛,真練起來大夥無不贊嘆,發招定勢都有獨到之處。七十二路連環劍練完了,雙劍一收,氣不長出、面不更色,雙劍歸匣。稍停片刻,他沖後邊一擺手,四個小道擡進一張八仙桌,這是一張特制的桌子:腿特別粗,面特別厚,看樣子放幾千斤重東西也不會壓壞;四個角包著白銅。把它放到梅花圈中間,又有四名小道擡出個挺大的、圓圓乎乎的東西,蓋著紅布,裏邊是什麽誰也猜不透。這四名小道把東西往八仙桌上一放就退下了,司馬德修指指這桌上的東西:“各位賞臉。”好幾千人伸著脖子瞪眼仔細看,看完無不吃驚。鬧半天那桌上放著一顆人頭,不過是假的,特別大,直徑差不多有一米,是個白臉大胖子,濃眉大眼、寬鼻子方海口,眉毛、牙齒、五官、相貌、頭發都像真的。司馬德修圍著桌子轉了兩圈,手指人頭:“諸位看見沒?這是個人腦袋,是木制的,很像真的。怎麽練?請眾位看我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