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鬧祠堂張華尋舊賬 戰群寇蕓瑞臥病床(第3/4頁)

他們正巧湊了二十多人趕奔白家岡,就碰上白家祭靈,這真是“無巧不成書”。

病太歲張華領著二十幾個土匪來到五爺墳地,只見香煙繚繞,又聽有女人的哭聲,也有看熱鬧的老百姓。一打聽,這才是“冤家路窄”——在這遇上了。呼啦二十幾個人就把墳地包圍了。張華是個殺人魔王,幹這種事情輕車熟路,拎著刀就闖進了墳地。白福正背著手溜達,一看闖進一夥人來,他還認得病太歲張華,腦袋就“嗡”了一聲,馬上攔住:“你們幹什麽?你不是逃犯張華嗎?”“正是張三爺。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叫白福,白玉堂身邊的奴才。好了,是該算總賬的時候了。今天知道三爺幹什麽來嗎?要報當年的仇!我的兩個哥哥算白死了?沒那麽便宜!爺爺今天來,要給白家挖苗斷根,要刨白玉堂的墳!”他這麽一吵,白家的人把家夥都操起來。白福知道跟他有理講不通,趕快甩掉外衣操起棍子,幾個回合,木棍成了擀面杖了,讓人家削成了好幾截;身上也有了傷:肩頭、大腿、屁股、腦門兒被刀劃了好幾個口子。這時候可把五奶奶嚇壞了,也忘了哭了,跟丫鬟、婆子縮做一團。圍觀的百姓還真有不錯的,撒腳跑到巡檢司送信兒去了。這兒正打的時候白蕓瑞來了——剛才他嫌母親哭個沒完,到山底下溜達去了。

等他返回來一看:白福渾身是血跟一個人正打著,母親都要嚇死了。蕓瑞這下可急了,他大喊一聲飛身跳進墳地,撿起一把單刀直奔病太歲張華:“白福閃開!”白福一想:我的少爺,你這不是送上門嗎:“少爺你別管。”“你受傷了,躲開!”白蕓瑞大戰張華。張華一看過來個小孩兒:“你叫什麽?”“白蕓瑞!”“真有你爹的風度,父債子還,今天我非剁了你不可!”

白蕓瑞的能耐是跟白福學的,白福不行,他怎麽能行?跟張華打到二十個回合就冒汗了。正在這緊急關頭,巡檢司的馬隊趕到了。這個巡檢司專門負責保衛白家安全,大老爺姓陳叫陳大刀。他一到現場就吩咐馬隊十幾個當兵的:“別讓這幫賊跑了!”病太歲張華一看不好,打了一聲呼哨就率領群賊逃之夭夭。

亂子平了,五奶奶嚇出一場病,白福也昏迷不醒,白蕓瑞也躺倒起不來了。等兵丁把五奶奶護送到家,把白蕓瑞、白福擡回家,這場風波才結束。陳大老爺稟明衙門知縣,懸賞緝拿兇犯,可上哪兒找去?本地官員害怕了,給皇上寫信把這事一說他們就犯了失察之罪,輕則受處分,重了就得失飯碗。五奶奶也不會那樣做,她平素與本地文武衙門處得也相當好。

別的事都完了,唯獨白蕓瑞從那天開始一病不起,像瘋了似地總說夢話。五奶奶就這一個寶貝心肝,她把附近的名醫全請來了,診脈用藥全然無效。眼看這孩子保不住了,趕緊寫了封信送到開封府面陳當今天子。仁宗見這封信後大驚失色:忠良後人得了重病朕豈能不管?馬上傳旨把太醫院兩個最著名的大夫找來,這一張一王倆人經常給皇上皇後看病。當時仁宗交待:立刻動身到浙江金華給白蕓瑞看病。張、王二太醫立刻坐騾車趕路程。趕到白府外面五奶奶親自接出來,兩位給五奶奶見過禮說明來意。五奶奶眼望東京汴梁跪倒謝恩,接著把兩位太醫接進去,先茶後酒熱情款待,由白福陪著進書房。

兩位太醫輪流診脈,一商量,發現白蕓瑞的病是從氣上得的,就問白福怎麽回事,白福把墳地上的事一講,倆人明白了,馬上開了藥方,抓藥煎好了,撬開白蕓瑞的牙關,輕輕給他灌下去,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五奶奶把兩位太醫接進前廳問了病情,太醫請夫人放心,三五付藥服後定會康復,五奶奶這才放心。

晚上掌燈的時候白蕓瑞見好,但從眼神上看有點癡呆。五奶奶問:“你認識我是誰嗎?”白蕓瑞瞪著眼不認識他娘。二位太醫一直在床邊守了一夜,連吃兩付藥不見效,第二天反而病情加重了:眼窩深陷,顴骨突出,面如黃紙,唇似靛青,手腳都涼了。兩位太醫嚇得倒抽冷氣:白公子的病看不好,東京也回不去了,咱就得死。也真怪,我們用的藥是百靈百驗的,怎麽就治不好白公子的病呢?兩位太醫急得直掉淚。到中午,白蕓瑞病勢更重了,只有心窩有點熱氣,手腳全涼了,跟死人躺在那裏一個樣。五奶奶“哇”地哭出了聲,告訴白福準備後事。兩位太醫準備在白蕓瑞咽氣同時也要服毒,免得抗旨之罪。此時的白府,上上下下愁眉不展,唉聲嘆聲,沒有不掉淚的。

偏在此時門前來了個和尚,又是個瘋癲癲的樣子,手裏拎著個大木魚像個木墩子,其實卻是熟鐵好鋼制造的。木魚上有一串鐵鏈子在手腕上盤著。他身穿一件破僧衣,背著個葫蘆來到白府門前,放下大木魚盤膝大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