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獻絕技驚破賊膽 捉王順大報父仇

馮魁章一聽開封府來人找他,當時這心就緊張起來,半天沒說出話。旁邊上官清、上官倫過來說:“總轄寨主,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打算怎麽辦?”“請問兩位老前輩,你們看呢?”“依我們看,那就讓他們進來,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看看他們幹什麽來,說好的怎麽都行,說不好的,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叫他們有來無回。”“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我知道,他們來不為你們,也不是對我,主要是為了紫面金剛王順,如果他們提出要王順,咱們怎麽辦?”“總寨主,那也得見機行事、見景生情哪。開封府歷來不講理,他們滅了疊雲峰,殺死兩千余人,手段極其殘忍,咱還得防備他要了王順之後,是不是還收拾咱們。再者一說,咱們和官府向來水火不容,您可得做好準備。”

“好吧,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進來,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來人啊!準備迎接。”馮魁章的四個兒子緊緊保護著他爹,出了金鬥寨來到山口,寨門打開馮魁章他們就出來了。

蔣平一看,裏面出來人啦,為首的這人可能就是馮魁章,他這模樣長得整個是個大龍頭,高顴骨、大長臉、闊口咧腮,連個人模樣都沒有,但是他身材高大倒挺威風。在他背後站著四條大漢,手中擒著金銀銅鐵八大錘,副寨主佩劍懸鞭在兩旁站立,身後還有兩個老頭兒,但沒發現有王順。四爺緊走兩步,沖著馮魁章一抱拳說:“哈呀,老合家辛苦辛苦,蔣平禮過去了。”馮魁章一愣,噢,這矮子就是翻江鼠,大五義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罷多時,強作微笑說:“四老爺,久聞盛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本寨迎接來遲,望求海涵。”蔣平說:“寨主爺,別客氣,我給介紹介紹。”頭一個把徐良叫過來,說:“認得這位嗎?”馮魁章一看,就認出來了,那白眼眉就是記號。他一笑道:“哈哈哈,不用問,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大俠徐良。”徐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蔣平又把白蕓瑞叫過來說:“這位認識嗎?他是白玉堂之子,新出世的英雄,玉面小達摩白蕓瑞。”馮魁章一看,這小夥子長得太漂亮了,跟徐良站在一起,一醜一俊,真是黑白二將,再細看,白蕓瑞年紀不大,太陽穴鼓著,兩眼跟金燈似的,就知道這人根基很深。他背後背著亮銀盤龍戟,腰中挎著金絲龍鱗閃電劈,往那兒一站,是百般威風。馮魁章也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把四個人讓到裏面。他們走到大廳,在房裏頭分賓主落座,嘍羅兵獻茶,蔣平先說話了,他說:“您就是大寨主,赤發龍神馮魁章?”

“不錯,正是本寨。”“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什麽說什麽。這一次我領人來到貴山,不為別的就為王順。我聽說王順落到貴寨,大寨主把他保護起來了,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那乃是國家的要犯,十惡不赦,就是上天入地,我們也得把他找出來。大寨主,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能把王順交出來,貴山寨的事兒都好商議;如果這件事情辦不到的話,那可就麻煩啦。”馮魁章一聽,這話軟中帶硬,就知道蔣平不是個善茬兒,話語之中有三分壓人的氣勢。馮魁章挺不高興,他把茶杯往前一推說:“四老爺,這個王順跟我沒交情,這一次他是無處投奔,才來到我的少華山,出於對綠林人的義氣,我才把他收留。當然你們說你們的理,他說他的理,他要報殺父之仇,被迫無奈才做了糊塗事。我呢在某些地方比較同情他,不然的話,我早就把他趕走了。按理說各位來拜山,把事情說清楚,我應當把王順交給你們,但我也有什麽說什麽,我不明白您剛才說的意思,對我們您打算怎麽辦?”“馮大老爺,咱們把話說清楚,我蔣平無非是個四品帶刀護衛,我的職責就是捕盜捉賊。你們占山為王,不受朝廷的約束,本身就是犯法,是朝廷的罪犯,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能做得了主呢?我們先把王順帶回京城,按律治罪,至於少華山的事怎麽處理,我還要請旨定奪,起碼包大人得點個頭。如果上面說,你們是公道大王,一概赦免,那你還占你的山、為你的王,跟我毫無關系;假如朝廷震怒,認為你包庇王順犯了罪,我也只能從中周旋、說好話,減輕山寨的罪過。或者遣散少華山的人馬,讓你等務農為業,當個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可能披枷帶鎖、判幾年刑,至於掉腦袋的事,我還看不出來,要叫我表態,只能這麽說。”

馮魁章聽完,一陣冷笑,他說:“四爺,您出身是綠林,當初也做過打家劫舍的事,我想你會體會我們心情的,無緣無故就自被其俘,去認罪,恐怕沒那麽便宜吧,從我們占山那天開始,就沒把王法二字看重了,怕,我們不幹;幹了,我們不怕,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混一天算一天,實在不行掉腦袋到頭了。你拿官府嚇我們,拿王法約束我們,恐怕不那麽靈吧。四老爺,這麽辦吧,您來了是我的客人,先茶後酒,好好招待,要王順的事,給我個時間,我也好考慮考慮。”“那得多長時間?”“三天。如果我考慮好,弟兄們都樂意,我把王順給你送到指定地點,如果不送,那就是我不願意。到那時攻山、抓人隨您的便,您把少華山平了,那是我命運的安排,不知意下如何?”話剛說到這兒,白蕓瑞“啪”一拍桌子站起來,劍眉倒豎、虎目圓睜,說道:“馮魁章,放肆!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我們是開封府的辦差官,不是來乞求的,我們就要王順,不願意也得給,三天我們等不了,現在你必須即刻答復。”房書安在旁邊,把大腦袋一晃說:“對,這話說得一點不假。馮寨主,這回跟我那回可不一樣,你一瞪眼睛說捆就捆、想殺就殺,這回門兒都沒有。現在就說句痛快話,人到底給不給?要是不給,大概你也知道外頭圍著二十萬軍隊,調炮攻打少華山,看你到時候怎麽辦!”房書安在旁邊一溜縫兒,馮魁章沒說什麽,旁邊這倆老頭兒急眼了,只見上官清“噌”就蹦出來說:“哈哈哈,姓白的、姓房的,你們少要大言欺人。方才我家大寨主說得對,占山為王的早把性命豁出去了,這個腦袋七斤半,早都掖在腰帶上,什麽時候混丟了再說,有道是順的好吃,橫的難咽,講理怎麽都行,玩兒橫的我們不受。我們現在就表態,要王順,不給。”白蕓瑞聽罷,把桌子“咣”地一腳踹翻,伸手摁繃簧拽出金絲龍鱗閃電劈,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給,你們就是想拒捕,今天我要當場抓賊。”整個大廳一下亂了套。白蕓瑞一亮家夥,山寨的人能老實麽?金銀銅鐵八大錘,把錘碰得“當當”直響,副寨主各拽刀槍,把門廳給堵住,眼看就是一場大戰。蔣平、徐良照樣在那兒坐著,他們知道這幫賊是虛張聲勢,別看咋唬得兇,其實心裏怕得要命。四爺看罷多時,撚髯一笑說:“唉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說馮寨主,您的意思究竟如何?”“這個……”馮魁章跟上官弟兄的想法還不一樣,他顧慮比較多,因為這座山寨畢竟花費了多年的心血,官軍一旦攻打,到那時豈不大勢已去,他沉思片刻說:“上官清,還不給我退下!”上官清一聽,沒辦法,退到馮魁章身後,那些副寨主也都把刀槍收起來,回歸本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