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第2/2頁)

我說:好,我現在就走。

萬永說:等等。

說完讓人給我一個袋子。我擲在地上,說:不要。

他說:你拿著,日後你就會需要。

我說:不可能。

我拖著喜樂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喜樂說: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我說:怎麽可能。

喜樂問:我怎麽在萬永的山莊裏?

我說:你難道不知道?

喜樂說:我不知道。

我停下腳步,看看身後,說:再不來這鬼地方了。

喜樂緊緊依著,問:小扁呢?

我說:在門口。

喜樂說:還好什麽都沒發生。我夢見小扁死了。

我說:它還活著。它吃那麽多,長那麽小,營養一定過剩得厲害,放心,死不了。

喜樂說:我一直很害怕,從醒來以後。

我問: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喜樂說:就剛剛一炷香前。

我問:怎麽回事?

說到這裏我們就到了門口。喜樂遠遠就聽到小扁叫,激動萬分,上前摟住馬脖子,差點哭出來。幸虧最後淚水沒有掉下來,否則我就和馬是一個地位了。

我們再轉身看著夕陽裏的永朝山莊,百感交集。

到了逐城,找到一個充饑和小坐的地方,外面下起冬雨。我一向討厭下雨,因為這讓我的鞋子變得很濕。

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店裏有微弱的光芒搖曳。我看著喜樂,在哈氣已經成霧氣的時候,覺得異常溫暖。

我問:喜樂,怎麽回事?

喜樂說:你當上盟主後,我就在小扁那裏等你,結果有幾人上來說你讓我過去會見各位長老,我就跟著一起去了。拐了幾個彎兒,我說,不是這路。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問:那你住在哪裏?

喜樂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都以為我死了。醒來時候,我發現在一個很好的房裏,還有很多女人伺候換衣服什麽的。

我嘆氣說:你沒事就好。

喜樂說:萬永為什麽綁我。他要什麽條件和你換?

我說:他要我消失不見,越久越好。

喜樂說:然後他做盟主?

我說:對。

喜樂說:那也很好。這樣,你也沒有什麽要做的了。

我說:我覺得也是。我想問問師父。

喜樂說:師父在哪兒?

我說:應該在雪邦。不過我們也許應該先去長安,看看那老頭兒。他總是知道些什麽。

喜樂說:我不知道你總是要想知道什麽。

我說:我若知道,我就不用處處尋求了。

喜樂說:你答應了萬永的。

我說:我想,其實我可以反悔,回到雪邦,繼續做我的盟主,看好你,別讓你再給綁了。只是有一句話很奇怪。他說,除了他,任何人坐這個位置,結果都是死。

喜樂說:你可以當是嚇唬你,也可以當是真的。只是我知道你如果真開始做所謂盟主,肯定要有很多麻煩事情,不是我們能想像的。

我說:我沒想過這個。只是我知道,事情總有點蹊蹺。

喜樂說:是啊,事情總是有點蹊蹺。

這個時候,有人到我們身邊,放下一封信件,低頭匆匆離開。

信件上面署了一個“萬”字。

我打開信件,首先抖出來的是一張有效的銀票,有足足一千兩。然後是一張紙,上面寫:

朝廷行為,速速抽身,莫去雪邦,看完對折。

我給喜樂看過,喜樂問:我都看得明白,可是什麽叫看完對折呢?

我邊對折邊說:就是看完以後對折起來,好好保存。

兩片紙碰到一塊兒的時候,突然躥出一團火焰,字條頓時化為灰燼。

我和喜樂嚇了一跳,幾乎忘記字條上的內容,半天回憶過來。我喃喃道:朝廷行為,朝廷行為是什麽?

喜樂說:不知道,只知道皇帝來都住永朝。

我說:是,他的家世不就是給朝廷做——

我想半天想不出合適的詞語,問:喜樂,你說呢,我聽你的,這次。

喜樂問:你能不能像無靈這人一樣,隱居在江湖裏?

我說:我和他不一樣,他是自己身上發生太多事情,已經疲倦。我是還不知道很多事情,想要知道。

喜樂說:你可以偷偷知道,做盟主後,反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你不記得,我們一路上,多少人要拿我們性命,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誰。

我說:可能大家只是好奇,都來試試我的眼睛是不是好使。

喜樂說:我什麽都聽你的。

那天我們終於決定,退出這剛起爭端的紛爭。想來喜樂是盼望這一刻盼望了很久,她失眠很多個晚上想我們要把房子豎在哪裏。有一點很奇怪,雖然沒少血光之災,但是似乎一路上都不缺銀兩花,最後還剩下不少,足夠過很大一陣子。對於這樣的結局,喜樂是預謀已久的。我開始考慮,一個女子,需要的是什麽?而自己需要的,似乎還沒在混沌之中形成。既然這樣,先成全別人,也未嘗不可。而且,一切在於心中想為,而不是當前行為。我想,我只是年少好奇而已。而喜樂,可能只是害怕我年少太好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