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日色賦 第十二章 身留一劍答君恩(第2/3頁)

那邊東宮太子忽吸了口氣,露出一點倦容道:“韓卿太客氣了,本宮今日體倦,要回去歇歇了。韓卿事也大忙,就不用這般虛套了。”

說著,他身形微動,已欲站起。

韓鍔忽長吸了一口氣,就在楚青璧力抗那韓鍔導引的回環之力時,已輕輕巧巧地把那杯酒從他手中奪出,口裏極快卻吐字清楚地道:“太子,當真韓鍔邊塞之將,粗陋不堪,連一杯酒的臉也不管賞給我嗎?皇上一向還令小將與太子爺多多親近呢。”說著,他身子已疾飄而起,口中笑道:“楚兄,咱們一會兒再來個不醉無歸,在下要趕在太子起座前搶敬這一杯了。”

他這次身法卻控制得極有分寸。旁人只見他清清楚楚地向太子身邊趨去,似乎不快,但一瞬間,人已在東宮座前。果毅將軍周槐賓眼見他已經近前,忽然站起,極為豪放地伸出一手就拍向韓鍔肩頭,哈哈大笑道:“韓將軍呀韓將軍,你果是我們軍中的漢子,做起事來這麽性急。就是敬酒,卻也像行軍令一般。”

他這一掌貌似豪放,但韓鍔一瞥之下,已見他掌心老繭縱橫——那不是苦練得就的鐵沙掌是什麽!他久聞周槐賓在朝中諸將中允稱第一技擊好手,這一手工夫,如沒個三十年光景,斷不到如此地步。但他又不能硬抗,當下身子一躬,杯子已從左手轉交右手,左肩順勢一塌,要生生卸去那周槐賓一擊之力。他看周槐賓掌勢,雖似起於無心,但似輕實重。實已聚集其一生修為,心知這一掌拍中的話,自己內腑定必受創!

但他已無從選擇,右手忽快,執杯向太子遞去。太子左側的太子少傅杜香山忽一笑站起,伸手來接,口中笑吟吟地道:“太子今日高興,剛才已喝得多了,不勝酒力。韓將軍這杯酒,就由在下代接了吧。”

他五指微張如扣,已扣向韓鍔右手,眼神卻對太子一使。東宮一見,已疾起身,笑道:“韓卿,本宮真的已不勝酒力。韓卿少待,我去去就來。”說話間,他就已起身向後行了三步。

周槐賓那一掌卻已直擊在韓鍔肩上。他也萬沒料到自己如此傾力一掌,韓鍔當真會拼了性命地不招不架,硬生生地抗。韓鍔只覺喉頭鮮血一湧,已湧入口中,但他勉力一吞,又把那口血硬生生吞到了肚裏:小計,小計,我救不救得了你,就看這一瞬了!

——他體內太乙真氣運起兜轉之力,生生把周槐賓鐵沙掌之勢生生裹住,然後不顧自毀氣脈。竟生生牽引它直湧向右腕,往手裏杯中一遞,面色疲憊道:“那這杯酒,杜兄就代飲了……吧。”

他說至最後一個字時,已控制不住,聲音發顫。杜香山也沒想到那杯酒他會突然塞入自己手裏,他正待翻腕,卻覺一股雄霸已極的內勁裹著一層棉似的真氣在自己手心裏暴開。他掌心運力,砰的一下,那杯酒已被擠暴。周槐賓情知韓鍔拼著受傷,必有所圖——見他居然導己力而傷杜香山,手腕一轉,已擠向韓鍔腰下。要拿他腎俞大穴,趁他新傷,重創他於堂上!

韓鍔的眼光突然一亮,爆出了一道精光。他佩於腰上的長庚忽無因自動,為他腰肌所控,鏗然一聲,已脫出二寸,直擋在了周槐賓拿向他腰間的手前。東宮太子已前行十余步,周槐賓臉色一變,杜香山卻還在全力穩住那爆發於他指間的內勁攻襲,韓鍔忽長叫道:“長庚無故自鳴,酒杯無由自碎,有警!有刺客,左右人等,護住太子!”

說著他身形已脫逸而出,一掠十步,已疾掠向東宮太子身側。

此時已到危急,他與周槐賓和那杜香山只能鬥一個“快”字了。周槐賓一掌順勢一摟,身子也急向前躍,口裏喝道:“護住太子!”

杜香山不顧右腕中內勁力襲,身子也一前聳,大喝道:“侍衛!”

他們三人同呼要“保護太子”,堂中人大半不解技擊,一時卻也愕住。更有人驚恐四顧,以為真的有敵來襲。韓鍔就是要首先喊破,以解釋自己唐突之舉。只見他身形一閃一晃,如石火光濺,周槐賓與杜香山心裏暗喝了一聲:“石火光中寄此身”!

他們久聞韓鍔“石火光中寄此身”之術翹楚宇內,今日才得一見,卻偏是在此時發出。他們鬥的就是一個“快”字!韓鍔手扶向東宮太子之時,周槐賓與杜香山的手也向他擊去。可周槐賓的那一式“攬腰折”才拂到韓鍔腰際,卻被他長庚一彈,已傷五指。韓鍔也被他余勁一襲,腰肢欲折,杜香山的手這時已搭向了他的頸側。

可韓鍔的手終究還是快了一點點,他已一臂攙住了東宮太子,身子一轉,已用太子之身擋住了周槐賓的下一招進擊,回臉向杜香山一笑。杜香山這一式本可得手,但在他一笑之下,只見其中凜冽冰寒之味,情知:這小子,只怕是真的敢借力殺掉太子的——他本為洛陽杜家杜方檸的叔執輩,於韓鍔生性一向也有所聞,情知以他的驕傲堅挺。為了余小計,犯上殺主,只怕也是無所顧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