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清貧遇劫數

陳風崇連忙扶住秀英,又是仔細詢問。自那日過年酒宴之後,他也知道秀英是會說話的,只是聲音粗壯,之前怕是不願在自己面前表露。

秀英好容易平靜些許,一面與眾人訴說個中緣由,一面叫人去稟報夫人。

眾人聽了秀英所說,也是十分震驚。原來就在前日晚上,原本早已沉溺莫名武道的楊大爺突然帶了一大群古怪之人來了清平坊,進門便是叫罵,又擾了生意,一通動手,打傷了不少客人。

眾小廝只當來了尋常鬧事的,又見他們動手打了人,便一齊抄家夥上,連著幾位粗壯力大的鴇母,只想著給他們一個教訓,打上一頓再叫他們賠錢便是了。

誰想到那位楊大爺不知道修成了什麽武藝,竟真是有了功夫在身,跟他來的那群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一會兒便將眾人打倒在地。那群人下手都是極重,似乎是按著死手那麽下得,一時打得坊中眾小廝和鴇母個個負傷,客人們也被嚇壞,盡數跑了。

眼見要吃虧,便有人前去請了清平夫人。眾人都知道清平夫人武道高深,想著有她來了就能平息此事。誰承想夫人與這群人一交手,竟也吃了虧,雖最後拼死重傷了幾人,將這群瘋子打退,可夫人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如今正在修養。

出了這樣的事情,清平坊的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了,不說坊中物事損壞甚多,就是那些受了驚嚇的客人,日後只怕都不會再踏足此地。如今眾人都有傷在身,卻是難以處理面前困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說著,秀英又哭了起來。他們都是些市斤孤兒,失了家業的,最是無依無靠,只在這勾欄之中做些下賤活計混口飯吃。如今挨打受傷不說,就是清平坊能不能繼續開下去還是不知。眾人實在不知道離了清平坊還能去哪裏謀生,卻真實沒了辦法,都是人心惶惶。

說話間,樓上傳來了腳步聲音,眾人看去,卻是清平夫人走了下來。

清平夫人原本是一位美顏高貴的女子,又是一門師姐,最是自尊不過,往日裏都是一派貴婦打扮,端莊非常。今日的清平夫人,卻是渾身帶傷,衣著也十分隨意,一蓬頭發亂得像枯枝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意似乎都失去了。

夫人見了徐方旭和孫向景兩人,無神的雙眼之中頓時爆發出光芒,幾步過來摟了兩人痛哭,哭聲淒涼,又有對兩人的擔心牽掛,又含了無盡的委屈難受。徐方旭三人從未見過師姐這般,一時也是著急,又替師姐感到難過,想她這兩日定時受夠了委屈,連往日裏的尊嚴都堅持不住,在一眾師弟面前示弱痛哭。

眾人一時也不好說話,孫向景只抱了師姐任由她哭,又是拍打後背安慰。好半天清平夫人發泄了情緒,冷靜下來,自己擦了臉,又攏了攏頭發,叫秀英依舊去休息養傷,自己領著四人上樓進了自己的閨房。

惠博文原還有些不好意思,清平夫人卻是向陳風崇一般,見面就認識他,也叫他不要見外,跟著去了就是。

一行人到了清平夫人的閨房之中,一一坐定。陳風崇連忙問起她究竟是怎麽回事。清平夫人沉默許久,銀牙咬著嘴唇,渾身微微顫抖,又是動氣,又是委屈,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

孫向景連忙伸手替清平夫人擦去眼淚。夫人見了他包著手,又是心疼,將他抱進懷裏,不住撫摸著他的頭發,好半天,才開口述說,將一應原委從頭到尾道出。

原來幾個月前,那楊大爺又來坊中混吃混喝混嫖,只是那日做東的大爺存心耍他,借故遁走,留他一人在此。後來那施小姐又尋上門來,好一通鬧騰。眾人也不理她,只要她結算了楊大爺的花銷。那施小姐那日不知著了什麽魔,竟是發瘋一般,叫來了許多家奴院工,著實鬧了一場,末了也沒給錢,還打傷了坊中的一位姑娘。

清平夫人原不管這等小事,往日裏他們要鬧也就由著他們鬧了。只是這次施、楊兩人實在過分,既攪擾了坊中的生意,又傷了接客的姑娘。眾小廝與姑娘們都是一個鼻孔出氣,哪裏忍得下這口氣,紛紛來求清平夫人出面。

清平夫人見眾人堅持,又聽聞了各種細節,也是惱火。她在眾師弟面前自然是和善可親的,縱是總毆打陳風崇也是帶著戲謔意味;而對一應外人,清平夫人那等秉性,真是應得了一句蛇蠍心腸,最是心狠手辣的。她想萬事皆有那楊大爺的淫欲而起,若不是他貪戀女色,也不致鬧出今日這等事端。夫人思索許久,心生毒計,秉承著師娘“性盛致災,割以永治”的指導教誨,從往日裏師娘所講故事中獲取了靈感,憑空杜撰了一本以“欲練神功,揮刀自宮”開頭的劍譜,安排了一應機緣巧合,送到那楊大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