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得信隨青鸞

那邊陳風崇經過了這三五日的修養,這個人已是恢復了過來,雖然一身的傷口還未愈合,行動倒也已經無礙,已是自己下了床,正在一邊活動。

那日他遇上了彌勒教的追兵,因著那人太過厲害,自己技不如人,萬分無奈之下,只得主動跳下山澗,死中求活,以求斷了彌勒教的這段線索。

陳風崇得傳的一身玄功敢於號稱不死,也是真實不虛。落水之後,陳風崇因著失血過多和滾下山崖的震蕩,原本已經昏了過去。冰涼的河水一激,陳風崇腦中稍稍恢復了些許念頭,那一身玄功就已經自行發動,內勁四竄,促使著周身傷口處的肌肉緊繃咬合,勉強封住了傷口,既不叫血液流失,也不讓河水倒灌。這玄功在彌合傷口的同時,還頂起一口真氣,堵住了陳風崇的喉頭,叫他呼吸不得,也免於喝水嗆入肺臟,真真抱了陳風崇一條性命。

彌勒教前來追擊陳風崇那人是個絕頂的高手,也知道陳風崇又些奇怪本事在身上,尋常手段殺他不死。但是那日他先割開了陳風崇的胸腹,又一刀封喉,劃破了他喉頭的氣管和血管,縱是以著陳風崇先前的功夫,這等傷勢也是足以致命,叫他十死無生。

只可惜彌勒教千算萬算,卻是不想陳風崇在於清平夫人相處半年之中,解開了多年的心結,一時身心輕松,竟是又將這等玄功領悟了不少,生存能力比之先前大有進步,使得他原本就恐怖的不死之術愈發完美,這等傷勢卻是難以傷到他的性命。

江南天暖,也抵不住這寒冬臘月的山澗泉水冰凍;所謂“流水不腐”,這山澗間的河水雖不曾結冰,溫度卻是比之冰塊也不遜分毫,尋常人泡在這水中片刻就要寒氣入體,傷及五臟肌理。陳風崇自持玄功,倒也不怕水冷,腦中迷迷糊糊地順著水流漂出去數裏地,便也勉強緩醒過來,先是回憶了之前種種,又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情況,連忙強自調動所剩的手腳,也不敢冒頭,順著這河水便潛入了太湖之中。

原本陳風崇此刻出水,倒也沒有什麽危險,先前追擊他那人見他落水之後,便回了彌勒教復命,並不曾仔細搜尋。只是陳風崇不知此節,只得小心警惕許多,只在水中隨波逐流,一時被帶進了太湖。

陳風崇先前與太湖船幫甚是交好,若不是出了海市上的事情,他可能現在還能與於德水對坐飲酒。如今於德水遠逃出海,陳風崇到了這太湖之上也不知向誰求救才好。他自是知曉一應人情變故,也知道當時於德水與自己叫好之時,手下眾人雖也稱兄道弟,卻說不上有多少交情。如今彌勒教在蘇杭一帶勢大,以當時太玄教的手段都能與船幫勾搭上,如今只怕船幫也是落入了彌勒教的掌控。

好在這太湖之上雖是船幫稱王,倒也有不少不曾加入船幫的船老大在撐船,陳風崇暗想只需尋得一位,自己身上倒也還有些金銀,大概還是有救的。只是他現在這個情況,也已是接近油盡燈枯,疲憊地不住想閉眼休息片刻,四肢手腳也再無了力氣,卻是不知道還能在堅持多久。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陳風崇尋了半天不見船只路過,原已是有些絕望,只想著自己怕是要在這太湖水面之上生生凍死,卻又見不遠處行來一艘大船,端的金貴繁復,似是大商人的座駕。待得這船稍微靠近些許,陳風崇頓時長出一口氣,暗叫有救,卻是有鼓起全身最後的力氣,拼命朝著那大船遊去。

原來這太湖上行走的商船,都是掛著自家旗號的,既是為了方便商賈,也是為了震懾水匪。陳風崇眼前出現的這艘大船,巧到極處的就是掛著那契丹人付禹寧家的商船旗幟。

這付禹寧家原是北遼契丹的皇親國戚,蕭太後殯天之後,他們一族在北遼失勢,也曾受了一段時間的排擠,奈何他家老輩自是有些手段,北遼混不下去竟是來了大宋,憑借著先前積累下的銀錢財寶,又與朝中幾位親遼的高官有了往來,不過數十年時間便在這中原大陸做成了好大的生意,自有一份家業,小輩們也一應入了籍貫,洗去了契丹人的身份,在大宋經營家族生意。

陳風崇與付禹寧相識之時,他便已經是族中內定的少主,數年後要接受家族生意的人物,倒也頗有些錢財勢力,掌管了一方的生意。

陳風崇見了掛著付家旗號的商船,自然歡喜,拼盡全力遊了過去,也真被船上的夥計救起。可巧這付家的少主,付禹寧如今正在這艘商船之上,聽聞了消息便過來看看,卻發現救起的落水者正是陳風崇,一時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喚人將他好生安置,悉心救治。

陳風崇在水上漂了將近一夜,如今被救起一時心神松懈,已是昏了過去。他的一身不死玄功雖是神妙,卻也不是虛空生力的仙術,一應真氣流轉都要消耗體力,卻是在這一夜之間將他生生耗瘦了一圈,筋肉都被玄功化去些許,用以維持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