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久別重逢時

眼看著午時將盡,日頭開始西斜,清平夫人也就領著孫向景,兩人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這裏原是杭州城外一處荒蕪所在,乃是城裏傾倒垃圾的地方,位置十分偏僻,有沒有什麽人願意往這邊來,倒也不怕被人撞破。

彌勒教在杭州地方衙門裏有人,先強搜查清平坊的那位年輕將領頗有些勢力,便尋了借口說在城外一處小村莊有了海捕的刺客線索,打發了一應官兵去了相反的方向,自己則因為有病在身,說是修養,其實也是來了此處,與太玄教高手聯手對付清平夫人。

清平夫人這邊到沒有彌勒教那麽大的排場,畢竟此事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壞事,也就只有她帶著孫向景兩人前來。不過雖然只有兩人,清平夫人面對彌勒教數十人倒是十分輕松,絲毫不見緊張神色。

原本彌勒教在蘇杭傳教多年,信眾甚多。只是因著大多數教眾都只是單純信仰宗教,並不曾得傳武功,眼下這種情況也幫不上什麽忙,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害怕其他分舵得到風聲,故而香頭也只選了一些卻是有武功傳授,修煉得也還可以的人通往,只求萬一有事,他們能拖住清平夫人些許,真正的高手卻是依靠則太玄教幾人。

太玄教早已覆滅,當日參戰眾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有些沒正道俘虜,更多的死在了火器爆炸引發的地陷之中,舉教精英幾乎一掃而空,只有當時因獲罪被押往彌勒教總教的太玄聖女和保護她的幾位貼身長老。這幾位長老也是自幼服侍聖女的,三人中有一位資歷比太玄掌教還老,卻是十足的高手。只是因為太玄掌教身故,彌勒教裏也沒幾個人能說動他出手,平日裏他只負責守護著聖女,其余一應事情都不參與,就連彌勒教主也是無法,只得由他而去。

此番前來交換繡帛,太玄聖女與香頭有言在先,自然是帶了幾位長老通往,只是暗中交代了些許,叫幾人莫要太過拼命,做個面子上過得去也就可以。這三人都是太玄掌教的死忠,自太玄掌教身故後對彌勒教也有諸多不滿,只以幸存的聖女馬首是瞻,自然領命。三人倒也知道,聖女與長生老人一門之下有些糾纏。先前因著掌教還在,幾位都是多加規勸,時時提醒著聖女注意一應舉動。如今太玄掌教身故,幾人將聖女當作自家女兒一般,哪裏還管她喜歡跟誰來往,只要不觸怒了彌勒教主,不引來禍端,三人暗自倒還希望聖女與長生老人的弟子有所姻緣成就,助其從彌勒教中脫身,也是一樁好事。

因著這個緣故,這三位長老雖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手中兵器也牢牢握著,面色神情卻是十分輕松,見了清平夫人也沒什麽表示,甚至連內勁都不曾運轉,只在一旁看著。

清平夫人領著孫向景前來,遠遠就見了彌勒教這數十人。她自持藝高人膽大,依舊輕輕松松地朝著眾人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眾人面前,環視一圈,開口問道:“哎呀呀,真是好大的陣仗。諸位為了對付一個弱女子,竟然來了這麽多人,真叫我大開眼界,誠惶誠恐。卻不知哪位說得上話,還親出來一敘。”

眾人聽清平夫人說話,都是有些羞臊,又有些怒火。前來的這些教眾人等,大多都是杭州城裏的地痞流氓,平日裏個個都是閑人,入彌勒教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平日裏那是卸船的苦力也幹,偷雞摸狗也做,跳寶案子也敢,投墳掘墓也行;人性之次,嘴之臟,一般的窮苦人家都不敢招惹。只是這些人平日裏也愛逛個勾欄瓦肆,有錢沒錢地圖個樂呵,倒也聽聞過清平夫人在一方的威名,雖然不知道她武功深淺,但一應的厲害還是曉得,也不敢接她的話,只在一旁憋紅了臉站著。

彌勒教杭州那位香頭一聽清平夫人的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奈何技不如人,也不能說些什麽,畢竟人家確實只來了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兒,雖然這女人身懷決定武功,小孩兒更是行走的蠱毒包袱,也不好反駁,只在心裏暗恨手下之人不成器,平日裏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吃月子奶、罵啞巴各種,什麽缺德事情都做得出來,什麽腌臜話語都說得出,眼下卻個個縮頭烏龜一般,不說申拳踢腿,連個敢喘氣的都沒有,端地叫人厭煩。

不過別扭歸別扭,這位香頭始終還是掌控一方邪教的頭領,功夫雖然差些,城府還是挺深,臉上也不見什麽變化,只自顧往前走了幾步,朝著清平夫人一拱手,說道:“夫人果然信人。既然來了,我們就趁早了結此事,免得夜長夢多。今後諸位兄弟在杭州城裏,少不得還要請夫人多多照顧。不知夫人是否帶了那物事前來?”

清平夫人看了那人一眼,只覺得其雖然沒有高深功夫在身,倒也練過些許,根底不差,氣度也不輸人,知道彌勒教也是有些門道,不是那等庸碌的尋常邪教,這般處心積慮,背後那人又事事考慮周詳,想來必有不小的圖謀,當即愈發地小心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