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菩提見心魔

耳聽得背後破空聲響,徐方旭一時有了防備。奈何他一時失了內勁,雖然五感依舊通靈,身體動作卻是早已跟不上了,一時扭轉身子,海捕及避開些許,就聽見背後風聲已近,生死只在旦夕。

隨著旁邊同樣一聲破空聲響,徐方旭只聽見身後“叮”地一聲脆響,隨即感覺左肩像是被一只瘋牛頂中一般,只覺得巨力伴隨著刺痛,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斜飛出去,撞在一邊的墻壁之上。那鐵棍猶自去勢不絕,貫穿徐方旭地左肩之後又深入墻壁幾寸,將他牢牢釘在墻上,一時鮮血直流。

直到此時,那邊空智禪師手中的一串佛珠才散開落地,伴隨禪師幾十年,已如金石一般的菩提佛珠落在大雄寶殿地地板之上,發出一連串脆響,聲聲響徹眾人心頭。

空智禪師卻是一眼都不看地上的佛珠,只強自撐著站住,擡頭看向不遠處一眾丐幫弟子之中,站起來的一高一矮兩人。

原是先前眾人中了毒,徐方旭稍好之後起身援救空戒方丈,那丐幫一行中武功最高的高個子乞丐便一時站起身來,將自己手持的一根打狗棍用力一扭,棍子頓時化作兩根。乞丐運起功力,將帶著尖頭的那半根鐵棍當作長矛朝著徐方旭地後心要害之處射來。

一旁的空智禪師仗著功力深厚,勉強回神發現,苦於一身內勁不能運轉,情急之下便扯下手中佛珠中的一顆,以幾十年來內勁溫養,加上念經參禪修煉而來的嚇人手勁,生生用一枚佛珠撞偏了那支鐵棍分毫,使原本要刺穿徐方旭心臟的鐵棍只傷了他的肩頭,雖也是重傷,至少保住了性命。

徐方旭被鐵棍貫穿左肩,一是失血過多,整個人又是被撞得七葷八素,一時腦中混沌一片,只模糊知道發生了什麽,卻再難有所舉動,就連開口都是萬萬不能。

空智禪師一招發出,也是氣力用盡。饒是他一個修煉多年的少林高僧,在不能動用內力的情況下,用一顆佛珠生生撞開一位絕頂高手全力拋出的鐵棍,還是力有不逮,眼下也有些虛弱。

禪師勉強穩住身形,雙手合十,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甲崩裂,血肉成泥,露出一節白骨,不住流血,他也不顧,朝著站起來的兩名乞丐說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想必兩位就是彌勒教的施主罷!”

高個子那乞丐一言不發,矮個子那人則是向前幾步,沿路將倒在腳下的丐幫和青城弟子踢朝一邊,站到了大雄寶殿中釋迦摩尼佛祖神像之下,也不看空智禪師,只仰頭看著佛珠神像,臉上略帶奇異神色,也是雙手合十,朗聲說道:“南無彌勒尊王佛。”

空智禪師聞言一震,幾欲軟倒,再度強撐,還禮說道:“原來是彌勒教主親臨。老衲眼拙,未曾認出,還望教主恕罪。”

在場眾人中,還保留有一絲神志的,都是瞪大了眼睛,極力扭頭看向殿中那位矮小黑瘦,貌不驚人的男子,只覺得他三十余歲模樣,長相十分平凡,隱約還帶著些猥瑣怯懦,竟不料他就是近年來攪動江湖風雲,醞釀塌天大事的彌勒教主,號稱彌勒佛祖轉世之人!

那彌勒教主依舊不看空智禪師,只盯著釋迦摩尼地佛像,似乎在與他溝通。好半天之後,彌勒教主才緩緩說道:“教主與否,不過是人間虛名。吾乃彌勒佛祖轉世之身,行走在人世間唯一的真佛。世俗虛名,吾並不放在心上,不以為忤,何來罪過?空智,你著相了。”

空智禪師一聽此言,只覺得自己似乎真如此人所說一般,太執著與人世間地各種虛名稱謂,已是著相,陷入歧途,一時也是苦思,不再說話。

這會兒,太和真人在一眾弟子的照顧之下勉強醒了過來,剛好看見之前那一幕,強撐著被沖玄子道人扶了起來,朝著彌勒教主說道:“教主隱藏深刻,貧道佩服。只是貧道自負眼力,相信教主身上不懷有任何武功!”

彌勒教主又是沉默片刻,說道:“吾降世渡人,不貪,不殺,不需要武功。吾之經意,博大精深,凡人聞道心喜,不許武道相佐。太和,你這般執迷與武功,青城山比之百年前又是如何?”

太和真人聞言一愣,想起數百年前,李唐盛世,皇家尊崇道學,青城山作為三天正一法師張天師道場,一時風頭無兩,引領天下道門。本朝自太祖以來,佛道並舉,雖然道家還是壓過佛家一頭,黃老煉丹之術也受宮中喜愛,可惜始終不必前朝,青城山已經隱隱有了泯然眾人地跡象。

太和真人雖然不是青城掌門,但卻是這一輩裏道法武功最高之人,尋常門派大小事務,就是掌門太清真人也要與他多多溝通商議。如今青城山這般模樣,他確是難辭其咎地。想到此處,太和真人不禁悲從中來,又是憤慨,一時沉默,嘴角又有鮮血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