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門情誼長

隔了好半天,陳風崇才在一旁插嘴問道:“局勢如此,我們又能做些什麽呢?如今少林和青城都已覆滅,剩余的幾個門派,再無他們那般號召力量。饒是有心,只怕這中原武林也是盡毀了,再要重新凝聚,只怕也是數十年後的事情。”

徐方旭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卻是更加嚴肅,說道:“少林青城不行,我便出頭又如何!少室山上,一眾高僧、太和師叔以及數不清的同道都命喪禁軍之手,此仇不報,我直覺夜夜夢見眾同道的慘厲呼號!”

清平夫人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此舉不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這等情況,你又怎能主動出頭,行這等危險之事!此事萬萬不妥,還是從長計議罷!”

說著話,清平夫人再不等徐方旭回答,自顧往後堂走去。

徐方旭看著清平夫人離開的背影,一時情緒激動,大聲說道:“師姐若是這般想,我等也不必再作什麽打算了!浩劫當前,我等再不團結些許,只怕這武林正道,就真的要毀於一旦了!師父若是還在,斷不會這般窩囊!”

清平夫人聞言站住了腳步,緩緩轉過神來,死死盯著徐方旭的眼睛,一言不發,場中眾人只覺得一股雪風憑空而起,激得眾人都是一身的白毛汗。誠然這些年來,清平夫人的脾氣性子都是好了許多,也是年紀漸長,性情柔和,不似十六七歲那般咄咄逼人。可是師姐畢竟是師姐,饒是孫向景也不敢在她面前太過放肆。徐方旭如今這番話語,卻是真真在頂撞清平夫人,已經隱含了挑釁的意思。

孫向景連忙幾步跑到清平夫人身邊,忍受著如芒在背的強烈不適,好生陪著笑臉對清平夫人說道:“師姐,師兄他許是操勞太過,一時失口了。你千萬別怪他。有什麽事兒,我們好好商量就是,一定是有個法子的……”

陳風崇也是一把拉住徐方旭,小聲罵道:“你瘋了!敢這樣跟師姐說話!她不也是一門心思為了你考慮,怕你遇上危險麽!”

徐方旭卻是手臂一震,生生將陳風崇的手震開,口中說道:“若是師兄也這般想,我與你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說著,徐方旭轉頭看向孫向景,說道:“你還不走麽?”

說完,徐方旭直接轉身,全然不顧滿臉震驚地陳風崇和孫向景,還有那邊氣得發抖的清平夫人,自顧走出門去,腳步極快,轉眼不見了身影。

孫向景愣了片刻,急急向清平夫人說道:“我不知道他怎麽了,師姐萬莫動怒。待我與師兄好生說說,定叫他來給師姐賠罪!”說著,孫向景也是身形一動,心至神行,化作一道殘影,追著徐方旭去了。

大堂之中,清平夫人和陳風崇面面相覷,俱是不知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般地步。許久,清平夫人才在陳風崇的攙扶之下,緩緩落座,卻是已經手足冰涼,渾身微微顫抖,饒是她這般武功和心性修為,也是萬萬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原本徐方旭要是有什麽自己的打算,清平夫人也是能夠理解。畢竟練武之人,到得他們這般境界,心志一般都是十分堅定,極為堅持,若是為著某些認定的事情,百死無悔也是正常。只是徐方旭乃是清平夫人親眼看著長大的,一應性子又哪裏有清平夫人不知道的。今日他這般出言頂撞清平夫人,又是幾乎跟陳風崇動手,實在是這二十幾年來,眾人從未見過的情況。就是跟他最為親近的孫向景,一時也是不知他哪裏不對,竟是這般,也是難解,只得追上,好生溝通。

要說生氣,清平夫人倒也不是十分生氣。畢竟是自己的師弟,多年情分也是如親身一般。要是徐方旭偶爾使了性子,清平夫人倒也能夠理解。只是徐方旭今日的表現實在太過反常,真真不是尋常的他,饒是清平夫人苦苦思量,還是不知道這三個月來,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叫他這般性情大變,銳意不說,似乎更是有了幾分戾氣,卻也真不是練武修道之人所該有的。

陳風崇在一旁也是沉默無言,卻是因為徐方旭先前震開他手的一下,已經是動了內勁真氣,真真是有動手的心思的。要不是陳風崇自己心寬,又是絲毫不防著師弟舉動,就看著徐方旭那一下,只怕就夠兩人打上一架了。

好半天,清平夫人才淚眼汪汪地看著陳風崇,說道:“方旭這是這麽了?一回來就是這般樣子麽?”

陳風崇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卻是想起徐方旭剛回來那日,他與孫向景問起他今後打算之時,他也是這般樣子。只是那日無論陳風崇也好,孫向景也好,都是不曾發現徐方旭的不妥之處,特別孫向景是親身經歷了少室山一事的人的,自然也是對彌勒教和趙禎頗有些不滿,心底裏也是存了報仇的心思,頗感同意。